这次的承诺,陶夏有点满意了,但她没有立刻答话。
春意盎然的河谷上,本该莺鸣鸟叫,此时却飘荡着凄厉的哭泣声。
陶春和石影两只队伍分别从东面和北面,驱赶来几十个人。
山洞中,陆陆续续又走出些女人、孩子,看到远处的寒光和跪得满地的亲人,感到比寒冬还要刺骨的冷。
这下,人都凑齐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陶夏缓缓开口:“既然你们还认同自己身上流的血,你们就还是先祖的孩子。先祖们仁慈,看到你们如此怯懦,痛心疾首,让我替她们教训你们。你们要诚心诚意接受惩罚,祈求先祖的原谅。”
菖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惩罚?”
“迁到房河,同其他六个部族生活在一起。不同的是我们这六个部族生活在城邑之内,你们生活在城邑之外。我会派人给你们划分土地,教你们种植粮食,但是你们要将收获的粮食,上缴五分之一给城邑。你们还要在城邑需要的时候,服徭役和兵役。”
菖蒲不懂种植、五分之一、城邑、徭役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她和她的族人能够活下去了,跪在地上不停的点头,涕泪横流。
陶夏分出八十个士兵押送这个部族返回房河。
离开前,菖蒲看了一眼被熊熊大火包围的山洞,心中涌起无限的懊悔与无措。
懊悔的是她背叛誓言,无措的是自己从母亲那里传习下来的经验还能带领族人走多久。。。。。。
陶夏带着剩下的队伍继续向东前进,又恐吓了两个部族。那两个部族被分批押回房河。
最后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在树林间缓缓前行。
斥候来报,前面就是最后一个部族,但是有点古怪,中午时分,没有看到炊烟也没有看到进出的族人。
陶夏带着众人翻过了最后一个山坡,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在山洞口等着他们的,反倒是几头狼。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没有让士兵列队,只是下令把洞口围成了反弓型。
先头的矛兵将将靠近,就被迎面扑来的恶臭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望着幽深的洞口,闻着腥膻的腐臭,众人皆踟蹰不前。
石影扯了一块麻巾蒙在脸上,点燃了火把,立于洞前主动请缨:“我去看看吧。”
陶夏点头应允。
他刚踏入洞穴,“嗡”的一声激起了无数的飞虫。
洞口众人纷纷挥动双手驱赶蝇虫。
石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飞虫扑得睁不开眼,待飞虫散开,借着火把的光亮,他彻底被洞内的阴森之气吞噬。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屏息凝神,却只听到自己的扑通心跳和蛆虫在尸身上啃噬钻涌的声音。
举高火把,火光中先是看到杂乱无章的带血足印,几个碎裂的陶罐,几柄碎掉的石斧,石斧上还有黑色的凝固的血渍。
再往里走,地上满是血迹,鲜血浸入了石头,到处残留着搏斗过的痕迹。
忽然脚下被绊了一下,低头察看,竟是一具尸体。顺着尸身抬眼看去,洞穴深处竟然尸体交叠着尸体。
脚边伏的这具尸体两只手保持着向外爬的姿势,后背和肚子已经被撕烂了,头顶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整个脑袋已经成为蛆虫的乐食场。
经过仔细辨认,发现确定尸体全部是老人、残疾人和孩子,而且头顶上都被削走了一块头盖骨。
洞中一切有用的工具都没有,可以说除了尸体和蛆虫,别无他物。
看清洞穴内的一切,石影不由得双手颤抖着,扶住旁边的石壁,缓步后退。
退出洞外后,石影陈述洞内所见所景。
等在洞外的众人张口嘴巴,震惊不已,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想进洞看看。
为了让族人激起“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忧患意识,也为了下一次发起战争做思想铺垫,陶夏便同意各伍分批进入洞内接受警示教育,自己则立在洞外驻足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