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糖作坊内院时,大伯他们正忙活着,见我只一人进来,大伯有些诧异道:“芽儿怎么自己来了,刚买回来的两家人呢,我之前不是说了让他们学着帮忙吗?”说完想到什么,看着我笑道:“你这丫头,别是心疼两家人,想让他们养壮身体再来帮忙吧?这糖作坊里基本都是手上的活,可没你想那么累的。嘿嘿。”说完更是带着一家人笑了起来。
又被打趣了,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把刚才自己的打算给大家说了,却是留了心眼,没细说自己当时如何表现的。
听完我说的话,大哥先点头道:“嗯,芽儿给他们说清楚了是好的,省得将来出个什么纰漏,对大家都不好。”这话一家人都自是点头同意了,随后就说起了以后再进人口时,也要先给新人打上招呼。
如今中午饭自是在我家院子里吃的,自从柿饼没再做后,中午帮忙的工人们吃饭都改在了那边,奶奶也少了往自家和大伯家来回跑的奔波,中午时只带着燕儿就能做出百多号人的简单饭菜来。
中午饭后工人们自是各自忙活去了,范、张两家的老爷子带了各自的儿子就找到了我。四人见大伯和大哥都站在我旁边,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都没开口。
虽然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笑道:“这是我大伯你们见过的。”又指着大哥刘浩轩道:“这是我大哥刘浩轩,他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们就说吧,他们都能做主。”
范、张两家四个男人听了这话,自是恭敬的给两人问了安,一口一个大老爷、大少爷的叫着,然后恭敬却又多几分小心的看着我,叫了声小姐后,才是说起了两家商量后的打算。
虽然同大伯和大哥一样发现了两家人对我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同。但也都没太在意的就听着那先开口的张家老爷子道:“小姐,老奴一家六口一起商量过了,都想进糖作坊去干活,也都能保证不会向外人透露半句制糖和主子家里的事情的。自从被主子您们买进来后。老奴一家六口就是主子您们的奴仆了,从此生死全凭主子作主。”说完后有些犹豫起来,见我让他再说的眼神才小心的道:“老奴那孙女翠花如今也有13了,再过几年能嫁人时,只求主子们能给找门靠得住的本份人家嫁了,老奴就感激不尽也能安心了。”
虽然之前是我先硬着心说了‘生死相关’之类的话,算是私下给两家人立了威,但现在听着这年进六旬的老人一口一个主子、老奴的,真是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犹豫起来。
大哥倒是先回了神,有些不自然的看着眼前的张老爷子道:“张大爷你也不用这样称呼,我家原来也是穷苦人家,但自来都长幼有序,你和范大爷年长。我们兄妹几个以后唤你们一声大爷,张叔、范叔我们也叫声叔,小辈我们就叫名字了。从今以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你们都不用这样拘谨。”这话让四人连说不敢。
大伯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见四人这样也没太强求,就问起还没表态的范老爷子家的想法。
范老爷子比起这叫张老实的老爷子更是老实,磕磕巴巴的把话说了。也是愿意进糖作坊学手艺干活的,并也做了保证,还依然学着张老实一口一个主子、奴才的称呼着。
把两家人都领进糖作坊后,我还有些想不明白这样老实本份的庄稼人是如何习惯上那些原来电视里才能听到的称呼,但随后想到这年代,地主老财的大户无处不在。仆从、侍婢满街都有,两家人恐怕还像电视里演的一样,都经过人牙子调教过的,也就释然了。
刚才回了神,大哥一把拉了我从糖作坊内院开了门进了柿饼作坊内院。边拉我逛着这新起不久的作坊。边笑瞪着我道:“芽儿老实说,上午的时候是不是先私自给买来那两家人立威了?”
私自立威?一下子想到刚才两家人对我有些不同于大伯和大哥的小心态度,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上午突然谨慎了一下,跟两家人说了那些话,然后变相的‘立威’了。
唉,明明是老实的两家人呢,特别是那张老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老实了,怎么就从我上午说的那些话,像是知道我这七岁不到的孩子是个能当家的了?刚才对我的态度真是不同的明显呢。
见大哥还盯着我,只得放下心里那也许是多余的担心,笑瞪回他道:“上午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嘛,我什么时候立什么威了?”
大哥一脸不信,但却也没再多问。见他这样放弃了,我有些无趣的皱了皱鼻子,就正经交待道:“教他们做糖是好的,只是往锅里撒石灰水和菜油的事,还是咱们家人自己先做着把,观察一阵觉得真合适后,再教给两家的老人或是男人。至于三个孩子和那张家的老太太,先帮忙奶奶管管家里的物品,等作坊里的灶房建好后,就让她们每天中午煮下工人的饭吧。等作坊后的牲口圈修上了,煮工人的饭和牲口这些事就都让她们管上。”
说完是见大哥呆了呆,我有些紧张的问道:“大哥觉得这样合适么?我也就是想到就提了。”
发呆中的大哥笑了起来,摸摸我的头顶笑道:“知道了,我刚才正想着怎么分配合适呢,听你这样一提,就想了想,觉得确实不错。芽儿又长大了呢,考虑的事越来越合适。呵呵。”说完笑着又往我的头上揉了几下。
吓我一跳,却是虚惊一场,推开他的手气道:“不许笑话我!我得去找奶奶了,把以后的事给她说说。今天来了这两家人,奶奶之前还天天念叨着要当有钱人家的老太太老祖宗了,但今天却还很不习惯呢,一直跟这两家人客气着,搞得两家人都不自在,奶奶却也更不自在了,我这就去教教她怎么当个有钱人家的老祖宗去。呵呵。”说时就想到了奶奶上午时的样子,说完越觉得好笑起来,捂嘴笑着就回身往糖作坊跑了回去。
回家倒真是跟奶奶讨论起了主家和奴仆相处之道,到了晚上那两家人来跟着我们吃晚饭时,两家不敢跟我们同桌,只求在坎子上单摆了一桌,奶奶倒真的没再像吃中午饭时一样的热情劝说什么的。
爷爷在第二天就给两家人买回了各1匹深蓝色粗布、1匹米白色粗布,奶奶晚饭时像模像样的交待了两家的女人,让她们各自晚上抽了时间做自家的衣服不提。
到了二月十三中午时,糖作坊外院的厨房已经可以开火了。大哥也跟家里人商量着把两家人的分工明确了下来,中午时张老太就带着三个孩子在这新厨房里煮起了开荒、打场、修房子围墙的工人的中午饭。
奶奶听了我的话,漠视了乡亲们有些变得异样的目光,决心当一个‘真正’大户人家的老太太,结果却成了个闲不住的老太太,依然在张老太和三个孩子旁边时不时指挥着还‘时常’帮把手。
堂伯他们见这次连柿饼作坊内外院里的两个厨房都建好后,又一次求了爷爷,终于如愿的当天下午就搬到了柿饼作坊外院仓库楼上去住,而且还拒绝了家里想像给两家人一样提供的粮食、油盐等物。堂伯家的理由也是很充足在理,家里也倒没再劝什么,就让他们自己开火了。
一直帮忙开荒或是收麦的温林母子,见堂伯家得了许可,紧接着也开口求了想要搬到糖作坊外院去跟买来的两家人同住,家里人劝不过后,也只得同意了。让母子二人住了另一栋仓库楼上的两间屋,然后跟着范、张两家一起开火。
到了二月十三的晚上,我那家里一下子空了大半,原来二十几人的饭桌上,连着大伯家如今的三人,也才11人吃饭了,一下子让我觉得冷清起来,更是想念起离家求学已经进一月的三个哥哥来。
忙碌的日子容易让人遗忘,麦收后,虽然增加了人手,但一家人还是忙活不停的。
爷爷每天依然得去开铺子;开荒因为马上要开始的春耕,是停不了的;修作坊后的牲口圈等事和围墙也因为再过两三月就要来的雨季依然不敢停歇半天;糖作坊外院还堆着几十万斤甘蔗没榨完,也是天天加班赶工;收完麦子的田地和开荒好的田地,也要赶在布谷鸟开叫的芒种前再种出一季早玉米等作物。
一家人都分了工,而我自是领到了跟着大哥一起管种田地的差事。
四头牛天天轮班拉着榨子,如今要耕自家和大伯家共二十几亩的麦地,只得是又到集市上的牲口交易市场买回了四头黄牛,又打了两套犁耙。
本想着增加了几十亩的水田,想要买上两头更适合犁耙水田的水牛,可到集市一看一问,才是想起在清朝时,水牛这种传统的耕牛是受这年代的法律管制和保护的,想买水牛,私人集市没有。真想要,只得在理事衙申请,然后等待县衙分配卖出,然后还得登记在册,乱宰杀了水牛,轻则充军,重则砍头。
心里已是回忆起了前世时知道的大概,但听到集市上的人细说起时,还是在心中又暗把老康骂了若干篇,最后老实的跟着大哥一起花32两白银买回了四头年轻牙口好的黄牛当耕牛用,但不知为何,心里却老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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