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小心翼翼地聚到一块,直到大家都能看见彼此。
李澄深吸吐纳,竖身盘坐,就地冥想起来,李羿也找了个位置,和他一起盘坐摊掌,两个人并列静默,像极一对尘封已久的石人。
黄洢在附近找了块石壁,靠睡在人群的背面,阿吉则侧躺在视野的角落,窝住昏睡的少年,席沐坐在更远的石壁,拔出了臂上的弩箭,惬意地滑下腰杆,躺平在那,身旁横放着银妆重锤。
艸一和其他人围坐在霍卜莫兰的身边,唯独缪儿躺卧在枯草堆上,神情空愣,交错的枯柴坐落在人群的中央,摇荡着鲜艳的红火。
「那些人,并不是甚么囚犯,是我安插在月影镇下的一批菁英杀手,是我─害了他们。」霍卜莫兰落寞地说起。
「月影镇究竟怎么了呢」燧玥小声地问。
李羿两眼一亮,冲到营火的附近同声:「对呀对呀!月影镇到底怎么了」李澄坐在原地,脖子低沉,打着不可收拾的鼾声。
霍卜莫兰抬起头,说起深沉的语调:「月影镇的城主在数缘前因病驾崩,继任的城主在上位后,将自己尊封为圣主,专权蛮横、欺压百姓,我所培养的这群杀手,大多是权贵政策下产生的孤儿与游民,并成立了暗杀氏这个地下组织,扮起了劫富济贫的使者,苍天却要逼得他们,走到了这步……」
「少来了!你这个拐弯抹角的大骗子!事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单纯,单纯到要赔上─他们的性命。」艸一激动得哽咽。
燧玥微弱地应声:「艸一大哥……」
霍卜莫兰抚住燧玥的手臂,无奈地说起:「萨朵,我确信,圣主就是萨朵,而且应该是在魔主之上的阶级,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现在连无名城都已摇摇欲坠……艸一啊,你可知道,我们已经等了你整整十二缘啦。」
艸一竖起肩膀,淌过一阵椎心之寒,起身远离了人群。
天色渐渐地化开,揭露出明耀的月色,盖过了篝火与风声。
昏迷的少年掂动了手指,缓慢地睁开双眼,惊愕起身,细数着视线下的人群,随后走进了阴暗的角落,阿吉抬起脖子,没多久又趴睡下去。
敏锐的黄洢早已觉察到那对茫然的步履,悄悄地望向少年,望着那道彷佛能够听见的心声……
『我是孤儿,从意识到的那刻开始,我已无家可归。
那晚很冷,不─每个晚上都很冷,有件破烂的披风,是我当时的棉被,也是我仅有的衣服,但它一点都不保暖。
我没办法抛下它,它是恶夜里唯一的朋友,是我永远的朋友,这破烂的披风。
在那个下水道的午后,暗杀氏收留了我,如今这对收留我并养育我长大的亲人,也在刚才的午后,与我永别。』
少年扯下囚服的袖口,从裤管下抽出了一把短匕,将破碎的布料放到地上,割成两条整齐的白色缎带,独自念道:「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世界了,闭起双眼,让白色的布条封住我的眼眸,束成一条流浪的符号,任由两条向外岔开的巾带随风飘逝,我也不再看见。」
少年的眼泪浸湿了缎带,不断地滑落到脸庞,黄洢将身体藏在冰冷的大石边,彷佛能看穿他的心思,随着他泛红了眼眶。
篝火旁有个古蔼的人声,述说着某段过去的故事─
「黑火延烧的夜晚,便是砂椤与仆众们的苏醒之日,牠们唯我独尊,只要是萨朵以外的种族一概归为异类。
古域人拥有强大的智慧与力量,而且深知谋略,被萨朵的主宰者视为终极的威胁,反之,古域人也亟欲消灭掉这群威胁。
那天晚上,无名城主号召了三大王城的军队,准备进攻砂椤和他唤醒的军团,树语森林首当其冲,戴维长老和猎龙人连手防堵住萨朵的蔓延,最终等到了王城的援助。
这群助军对于此战极为慎重,三大王城的国王都亲自出征,惟独无名城主支持了它处的战役,由银月领主黄凤代理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