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朝发声处看过去。
一个衣着普通的小兵,缓缓脱下帽子,露出那一头的秀发。
周围太黑,眼前的火把太亮,有些刺眼,所以官家眯了眯眼,发现面前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认不出。
“你是何人?”
“回官家,民女是永宁侯的女儿谢明珠。”
“哦,永宁侯的女儿,杀了自己的生母那个,孤想起来了。”
谢明珠正要辩解,官家便是话锋一沉:
“怎么,区区一个侯府千金,也敢教孤做事了?”
谢明珠赶紧跪下:“民女不敢!只是容钰现在还生死未卜,我想他要是知道官家会因为他生这么大的气,他肯定会难过和内疚的。”
官家扭头看了被几个太医围在中间的容钰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但也没让谢明珠起来。
他眸色沉沉地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刚刚跳下马的容铮身上。
容铮正侧头跟谢瑶华说话,不知谢瑶华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便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
官家表情更冷了。
李公公赶紧将马车帘子放下,小声开解:“大殿下必是为官家您安好无恙而开心呢。”
官家冷呵一声,没有说话。
“官家,天寒夜冻,不若老奴先让王驾回城?”
“不必。”官家冷冷道,“容钰因为救孤而身受重伤,孤这时将他抛下,那孤枉为人父!”
——先前二皇子就这么死在您跟前,您可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的,那个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枉为人父了?
李公公在心底忍不住顶了一句,面上不敢显露半点。
不大一会,太医来报,说是容钰暂时活下来了。
但是容钰伤势太过重,接下来的七天很关键,需要好好养着,身边也随时要有人盯着,以防止他发高热的时候来不及处理。
官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怎么,你们太医局是没有了人,需要孤亲自去守着吗?”
王驾走了。
黄太医抓了抓头,问身后的同僚:“吴太医,那容钰这是……抬去哪呀?”
吴太医给了他一个白眼:“什么地方官家能亲自守着?”
自然是宫里。
队伍浩浩荡荡地往洛京城而去。
谢瑶华与容铮缀在队伍后头,一派悠哉,没一会,他们便看到了谢明珠。
谢明珠站在路边,一见容铮便迎上去,挡在了马前:“大殿下叫民女好等。”
“本皇子并未叫你等。”容铮面无表情,“让开。”
“容铮,我们谈谈。”
“你我之间,没有任何谈判的必要,除非你现在就离开洛京,再不回来。”
谢明珠眯眼:“我只是不想让你白死,容钰也很惜才,他——”
容铮露出一抹笑:“怎么,明珠小姐是忘了城北下水道里的臭味,还是忘了……”
谢瑶华从容接过话尾:“被人从高处拽下来的痛苦?”
谢明珠原先还淡定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容铮和谢瑶华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说的不就是她前世从高高在上的皇后,被容铮从高处拽下,一朝变为罪妇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