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牢。
被大家挂念的瑾亲王悠悠转醒,看了看四周,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自己现在的处境。
“王爷,王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宋丞相紧张的问。
听到声音,瑾亲王这才认真看了看被关在一起的几人,竟然连一向滑不溜秋泥鳅一样的宋毅,竟然在担忧自己!
他坐直身体,让宋毅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听完后,他沉默了好久,才歉意的朝几人拱了拱手,“连累大家了!”
“嗐,王爷,你说的什么话。”宋丞相到底是上年纪了,经这么一遭,看上去就像突然老了十岁一般,满头华发,让人心生不忍。
看着只比自己的父王小几岁,前几天还神采奕奕的老人,瑾亲王到底是不忍心,他起身,扶着宋丞相在一旁用稻草堆成的“凳子”上坐下,“宋大人,这件事,远比你们看到的情况还要复杂,这其中牵扯了好几股势力,我目前只查到了忠义侯和大皇子这一脉的,但我感觉,这后面还有一个更庞大的势力,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所以,接下来的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宋毅了然的点点头,拍了拍瑾亲王的手,“想当年,你父王还在的时候,我可以一眼就看中了你,想让你做我的女婿,不想,我才和你父王提了一嘴,你父王就说你已经自己挑好了人选,我当时还以为你父王是不愿意与我们丞相府结亲,才会故意这么说,没多久,你就娶了安平侯府的姑娘,我更觉得你们是在避着我,所以啊,从那以后我虽然没有给你们瑾亲王府使绊子,但也从未出手相帮过。”宋毅的眼神幽远,仿佛在回忆遥远的过去。
“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越来越优秀,我就更加的后悔当时没早点提出来,可,看着你和那丫头几十年如一日的如胶似漆,我也只能放下。”宋毅又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瑾亲王府几次陷入旋涡的中心,自己都没出过手,想想也是亏心,算起来,第一任瑾亲王,还是自己的老师呢。
“所以啊,你不要觉得今天的事情是你连累了我,我躲不开的。”整个京城,乃至这个大庆的人都知道宋毅手中有一根打神鞭,上可打皇族,下可打平民,可没有人知道,这是个保护伞更是催命的毒药,他当时用打神鞭废了二皇子,就已经让很多人心生忌惮,虽然现在的皇上不会动他,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任君王会放过他,所以,他主动入局,其实是为了后面的全族人的全身而退。
这些,瑾亲王其实是清楚的。
或者说,这也是他和皇上算计中的一环。宋毅刚正不阿,打神鞭在他的手中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但,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后代子孙中,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打神鞭一旦落入有心人的手中,那就是整个皇族,乃至整个大庆的灾难,所以,收回来,是迟早的事情,难得,只不过是如何让他心甘情愿的自己交出来。
“王爷,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安国公终于从角落里起来,想凭借自己与王爷连襟的关系,套套近乎。
“等着呗,还能怎么办,都被关进天牢了,还能长翅膀飞出去不成。”睿王世子闻卿旭最见不得他这样,王爷不知道他刚才为了活命拼命讨好姬氏的样子,自己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样朝三暮四、贪生怕死之人,全完没有志气可言,要不是形势所迫,他一辈子都不想与这样的人为伍。
安国公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辈怼的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王爷,您看,我们是一起被关进来的,怎么说,也算是盟友,你有什么计划,是不是也得跟我们商量一下。”他想了想,还是得先问道王爷的计划才行,他绕到睿王世子的另一边,离他远远的,再次问道。
王爷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嗯,卿旭说的没错,我们只能等着。”既然还有另外一方势力,瑾亲王不相信他会眼睁睁的看着假皇上就那么入土为安,大皇子就那么光明正大的登上皇位,那他这么久的谋划,岂不是就毁于一旦了,除非,他是个大善人。
安国公自讨了个没趣儿,灰溜溜的回到刚才的角落里,堆在地上画圈圈。
“可不就是得等着么”陈老太医没好气的瞪了几人一眼,强硬的抓过瑾亲王的手又号了下脉,满是褶子的老脸,拉的更难看了,“你给我消停点,你体内的药和你的内力刚好达到一个平衡,万不可再使用内力,我还能帮你再拖延几天,再用内力的话,立刻就会爆体而亡。”
除了瑾亲王的几人,齐齐变了脸色,竟然这么严重了吗?
瑾亲王只是顿了一下,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靠着墙闭目养神。
“主子,锦婳刚刚传过来的消息,忠义侯找了钦天监的人,说‘皇上’中毒暴毙,视为不详,且近几天星象异常,紫微星有旁落之象,需尽快封印皇上梓宫,新帝择日登基,才能压制煞气。”
“呵——尽快封印梓宫,他这是看着皇陵还没修好,怕在奉先殿停留太长时间会出问题,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吧。话说,瑾亲王现在有什么动作没有?”
“回主子,暂时没有,听说已经醒过来了,但,陈太医说,他体内的媚药7日之内不解,就会爆体而亡,并且,他这段时间都不能动用内力了,所以,他现在在天牢里睡觉呢。”
“睡觉?他这是心大呢还是已经黔驴技穷了,罢了罢了,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再帮他一次吧,金雕,这样”
被叫做金雕的人俯身认真听主子的安排,随后,起身,做吩咐人做事去了。
奉先殿,皇上的遗体已经收拾好,辉煌的梓宫也已经备好,等时辰一到,就可以将他的遗体移入梓宫,盖棺封印。
一应后妃、皇子还有皇子妃,以及皇族的、各位大臣,按照规制,齐刷刷的跪在奉先殿外。大皇子作为年纪最大,也是唯一能当事情的皇子,跪到了龙床边。
“时辰到,移灵~”老太监的声音响起,大皇子跟着声音,从地上爬起来,大概是跪的太久了,他的小腿有些麻,膝盖也在打颤,不过,在这样的大场面之前,他稳稳的端住了。他在原地站定,正准备迈腿离开,突然腘窝被什么用力打了一下,整个小腿麻木无力,他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前栽下去,眼看就要迎面摔倒通红的炭火中,他想都没想就往左边伸手,试图抓住床幔稳住身形。
他确实也抓到了一个东西,但手感似乎不太对,他也没太在意。稳住身体后,他顺势跪了下去,作出一副因为跪的太久而体力不支的样子。
吸——
整个奉先殿的人抽了口冷气,僵硬又带着惊恐的看着龙榻的方向。
他顺着大家的视线转头,眼睛一点点放大,惊恐从心底升起,手脚冰凉,整个耳朵嗡嗡作响。
龙榻上,穿着皇上冕服的人,是一个大家从未见过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