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腾骧四卫营,只有二十万人,但这二十万人确实京军九营中的精锐,他们拥有最好的战马盔甲和兵器,也是从各大营中挑选出的顶尖将士,他们相比一般军士更具有耐力,在战场上也更能杀敌。
再比如西厂缇骑,西厂统共只有八千缇骑,但是这八千人却让整个朝堂内外畏惧,西厂是先帝设下的,专门用来监视朝官动向,这些缇骑比耗子还机灵,他们能悄无声息的进出官员府邸,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西厂里有一个巨大的甲子库,其中记载着所有官员的生平履历,连他们的口食之欲都登记在册。
这些缇骑也算精兵,他们擅长藏匿,偷袭,在暗处就能杀人于无影,若真计较,西厂比京军九营更有威慑力。
只是现下皇帝不信刘乾了,西厂也才气焰消怠。
姬姮挂在他胸前,凝眸深思,良久才说,“二十人也不好找?”
陆韶摩挲着手指,“臣给您提个醒,女人当兵传出去,在大魏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军中都有规定,不准女人入军营,不然就是晦气。
好像所有的规定都在压制女人,但要说出原因,却又没个道理。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玉白修长,只这么看,不带一丝杀人时凶戾,尤其他还故意抵着指头,好似在挖着什么。
姬姮瞟着那手,腿微颤,眼睫不断翻飞,未几抬手盖住它,咬牙道,“……本宫不管,本宫要她们。”
她脸飞粉,颊边晕出热,不似羞但胜似羞。
陆韶唔一声,眸色幽深,他抽出自己的手抚着她,装不懂道,“殿下总莫名其妙跟臣置气,臣答应了您练兵就是,给您练二十个女将军,往后跟在您身边谁也不能欺负您。”
他顿了顿,取笑她,“怎还气成这般?让臣心肝儿疼。”
姬姮嗓子发哑,手往他指头上按,“本宫要剁了你的手。”
陆韶浅笑不止,随着她的手滑到裙摆,用只有两人才听清的喉音道,“那让它在临死前,再慰藉殿下一回,也算死得其所了。”
姬姮匆促蹙出眉尖,脸上热的躁人,片刻被他扶好身子,揽在臂弯里疼溺。
——
日头有些晒人时,陆韶下了厌翟车。
韩凝月面红耳赤道,“我,我要进去看看殿下吗?”
陆韶舔掉手上馥郁香水,眉中自有慵懒满足,“这车小了些,殿下估摸坐不住,劳韩小姐进去扶着殿下,别叫她受罪。”
他眼中犹带着邪佞,韩凝月不敢直视他,匆匆道了个好。
陆韶便转回皇宫去了。
韩凝月瞧他走远了,才踌躇着上车,让远处的车夫过来赶车。
她掀开帘子,看见里边情形,差点手一抖。
姬姮靠在车壁上,衣衫整齐,但神色发懒,从脸边沿着脖颈,有红迹落出,一直延伸到颈下,她好像没什么精神,眼眸里有水光,淡淡的冷,又含着脆弱感,像刚经历过摧残,分明已经挺不直脊背,但仍能感觉到她的傲骨,似乎下一瞬她就能挺起脊梁,仰起头嘲讽他人。
韩凝月小心过去,倒了杯茶喂到她嘴边,“殿下喝点水。”
姬姮一口咕尽,疲惫稍微缓解,她浅声说,“方玉林现今是皇弟的老师,父皇也很器重他,本宫原想让你直接面见父皇,但你父亲毕竟冤案在身,只能委屈你再忍耐,等有朝一日你父亲翻案了,自然也能将方玉林绳之于法。”
韩凝月默了默,轻声说,“……我父亲翻案没那么容易。”
姬姮哑然,她说得没错,就现在的形势看,很难,有都察院那帮老臣,外加以英国公为首的外戚,基本朝堂已经被网罗住,她父皇都时常被这群人左右,想翻案,首先得把这帮人全部剔除。
韩凝月尴尬笑了笑,软声说,“殿下是好意,我心里很感动,但我想告诉殿下,原先父亲也很器重方玉林,父亲曾说,他心机虽重,但很适合入朝周旋。”
姬姮觉得奇怪,“既然你父亲都说他心机深沉,为何还要收他做门生?给他一笔钱让他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这样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韩家说不定都不会遭难。
“父亲对他有愧,只好收了他,他从小表现的就很敬重父亲,即使父亲知道他心思深沉,但见他读书诚恳,对我也好,便没有往坏的地方去想,”韩凝月惆怅道,两手揪着帕子犹犹豫豫,瞧了瞧姬姮,才终于下定决心,“您是知道的,朝里大臣多数爱结党,有些以向徳书生自居,他们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真要让他们做正经事,就一个个推辞,专会给人扣大帽子,个凑一堆尽吵着他们见不得百姓受苦,他们也知道君王为难,但他们最不容易,父亲在朝中已经听腻了这些,他想过要把这些人悉数撕扯掉,但……”
说到这她就开始哽咽,眼泪直往下落。
姬姮拿起来绣帕替她揩脸,柔声说,“本宫知道韩大人辛苦,这些年都是他一人扛着,朝里大半都是老油条,他想把这些人踢走,让朝里进新人,没那么容易。”
这其中枝理交错,朝官手里有门生,朝官退下来门生再入朝,如此往复,朝堂永远都在这些人手里,想将他们剿灭,很难,但不用他们,很容易。
她父皇早先倚重刘乾,发觉刘乾不对,转头就启用了陆韶,不管用哪一个,朝中大臣都被边缘化,这就是她父皇的厉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