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道:“这就是我要抢了你的神女之位,你却忍着不甘心,还悉心教我教义的原因?”
郦若道:“嗯。”
傻姑娘,顾玉在心里骂她。顾玉道:“那不妨让我再猜猜,那个疯子是怎么对你洗脑的。他是不是说,唯有在危险之时,世人才会明白男人女人是一样的。就像我在守城的时候,打破常规,让女人也上战场。”
郦若不知道什么是洗脑,但教主的确是这么说的,便道:“他没有在骗我。太平的时候,女人从未被人尊重过。”
顾玉骂道:“你怎么这么傻,被他骗成这样还不自知。”
郦若恼羞成怒,道:“他没有骗我!你江南战前战后的变化,你身在通宁县,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顾玉道:“你等着!”
郦若道:“等什么?”
顾玉语气不虞道:“等着就是了!”
再晚些时候,景双走了进来,问道:“郦若呢?”
顾玉道:“被我气跑了,她这些天,没少跟我甩脸子。”
景双道:“你都要把她神女之位抢去,她当然要对你甩脸子了。”
而后他看到顾玉摊在桌子上的书,勾勾画画,说明看得人很认真,景双便问道:“学得如何?”
顾玉道:“学明白了。”
景双从顾玉手里拿出来那本书,道:“这个教你可满意?”
顾玉看着他道:“没意思。”
景双有些意外,反问道:“没意思?”
顾玉道:“你的教,不过如此。”
景双道:“神女教救赎了天下万千女子,给她们以信仰,哪里让你不满意?”
顾玉道:“不是救赎,是愚弄。你看似给了她们希望,实际上不过是剥夺她们独立思考和抗争的能力。那些信徒在快要渴死时遇见一汪泉水,她们会认为是神女的恩赐,而让她们完全忽略了是她们走了很远的路,才喝上这一口水的。她们在重病时挺了过来,以为是神女的恩赐,其实是大夫为她们治病开方。还有通宁县,她们感恩通宁县没有被叛军占领,以为是神女在庇护她们,实则是万万千千士兵和百姓在城墙上拼死抗敌,用无数牺牲才守下了这座城。你以神女的名义,掩盖了她们自己和旁人的努力,久而久之,让她们只知道祈求神女赐福与救赎,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努力。在下一次快口渴时,下一次病重时,下一次兵临城下时,她们只知道祈祷,可到时,神女的福泽却不会降临。她们根本没有摆脱这世界上的苦痛,只是用神女赐福这种可笑的念头来麻痹自己。”
景双看着顾玉的眼神颇为玩味。顾玉继续道:“我看错了你,你不是厌男,你是厌女。你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女人,觉得她们好愚弄。你不对男人传教,不是因为男人思想肮脏,行为龌龊,而是因为你觉得男人占据世道的种种优势,他们不需要一个虚假的信仰来麻痹自己。你不对有钱有势的女人传教,是因为她们生活优渥,大多都读书明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会信这种可笑的谎言。唯有底层女性,她们生活困苦,需要希望带领她们。你恰好出现了,打着救赎的名头。可你给的根本不是希望,而是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