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好不自在快活,一晃三月也就快到了。
这一日,福桃儿正在后院教阿沅写字,她娘、嫂子竟带了个穿红戴绿的陌生婆子径直入了后院。
其实在她们来京之前,她在江阴的兄嫂老母便已经率先被接了过来。楚山浔不愿声张,当初是在京城找了个木材商,找福宏正正说定了价钱,才让他们举家迁了过来的。又借那木材商的名义,只说是福桃儿的旧主,用她攒的钱替他们买了所三进的小宅院。
做完这一切后,楚山浔又派廖沧着人看顾着些,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一家子尤其以那梁氏为首,对福桃儿并不能说的上良善。而那福宏正为人鲁钝,干活又粗糙偷懒,那木材商结了他一年的工钱,也就叫他另谋高就去了。
“阿沅,你过来,去厨下找哥哥要点心吃去,不许捣乱。”这几个月来,鹊影也算是看出来些门道,进院里支开了小女儿,就端着茶壶也朝院里坐了。
“阿娘,嫂嫂,这几日忙着,本也打算得空去瞧你们。”福桃儿朝石桌上放定了五个粗瓷茶盏,拎了铜壶一个个注满了热水。
自这回上京,福大娘的气色是愈发好了。她当先朝石凳上坐了,对着养女笑道:“阿桃,这回也是你嫂嫂要给你作媒呢。”
梁氏拉着那个穿戴艳丽的婆子坐了,热络道:“秦嫂子喝茶,您口才好,我不跟您呛行,就由您与我妹子说吧。”
秦婆子也不客气,喝口茶润润嗓子,头上花钗一跳,当即口若悬河地说开了:“福家丫头哟,你老嫂子作媒二十余载,可真是从未见过像你二人这等般配登对的咧。要说是天造地设,月老拉线,那可都没法形容得准呦……”
等她洋洋洒洒,将男家儿郎夸上天再捧入了九霄,全部说完,几乎是一刻之后了。
鹊影本是皱着眉头,听了这一段戏文似的说媒,到底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这、劳这位嫂嫂费心了,只是您口中说的那位相熟的聂家公子,我想了半日,却也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的。”福桃儿笃定的开口,她不打算同家里人直接冲突,盘算着如何才能推拒了这门亲事。
“噫。”秦婆子同梁氏对视一眼,笑着花一般竟上前亲昵地推了下她的肩头,“瞧这丫头羞的,他日日卯初来你店里的。”
“啊?”这下福桃儿是真的疑惑了,“卯初第一批常客总也有二三十人吧……”
“好啦,妹子,我来说吧。”梁氏扬眉笑着握上她的手,“就在你这铺子后头两条街,有个姓聂的木匠人家,那雕屏风的手艺可是了得啊。那家老爷子,说是还曾给宫里雕过一次紫檀的。他家就一个独子,叫聂平的。说是叫手艺给耽搁了,今年二十八了都没曾娶妻。那兄弟,嫂子也亲去瞧过了,才貌人品样样俱全……”
鹊影突然忍不住笑了声,打断了她的絮言:“上回那个卖瓜的瘸子,你们还说人家风流倜傥的。”
“哎,宋姑娘别打岔。比起这回的,那从前可真都是歪瓜裂枣的。”梁氏眼睛一横,急道,“妹子啊,是那聂平亲自找咱家来说的。嫂子过去眼拙蒙心,这回可真是为你着想啊。”
就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福桃儿却是沉默,她仔细回想了下,却始终没办法从那些食客里想起这么个人来。说到嫁人生子,她还是茫然疑惑更多的,经历这许多后,也是真心只求一份安稳,并没有去深想这些。
这几日,又到仲春,巷子里的杏花都开得满枝了。没来由的,想着那人何时归来的念头便总是萦绕不散,这档口,斟酌着如何推拒婚事,对着院里的苍柏,也就出起了神。
“行了,秦嫂嫂,你给咱们瞧瞧礼单吧。”福大娘看女儿愣神,只以为她是愿意的,笑得额间的纹路都蹙了起来。
等那媒婆将个礼单朝石凳上抛开了,但见其上除了聘金120两,四季布匹,钗环日用,林林总总列了一大串,总的数目竟还要翻个倍去。
鹊影眼光颇毒,一下子就瞧出了这张礼单的分量,可也暗自道了声,这也就是食铺如今半年的盈利罢了。她晓得能出这份礼单的人,在这周围的巷子里,那定然是勤谨殷实,又诚意十足的人家。怕是福桃儿真有这么段缘分,也就没有急着替她开口。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是非多[]
“阿娘,劳这位秦嫂子奔忙了。”谁知福桃儿都没怎么扫那礼单,只是朝几人客气道,“请将礼单退回,劳您同聂家的好生说了,是女家自知粗陋,不敢高攀了。”
“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梁氏骤然变脸,多少年了,她还是这么个藏不住的刻薄势利脾气。
福桃儿浑然不放在心上,正要再坚拒这桩婚事。可这一回,福大娘却是先狠狠地瞪了媳妇一眼,示意她闭嘴。
“嗐,秦家嫂子,你看看我这女儿羞的。”福大娘脸上再次挂上热络的寒暄,“您要不外间吃碗面先坐坐?”
抚了抚发髻里一支作工粗糙的大金钗,秦嫂子倒也不恼,颇笃定得起身去外间吃点心。她作了二十年媒,看惯了这种场面,聂家的这份媒钱,自以为还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的。
等人一走,福大娘又换了副忧心凝重的神色,凑到女儿身边。
“桃儿,你实话告诉为娘,是否还与那木材商有牵绊?”
见福桃儿疑惑,梁氏很快补了句:“就是你那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