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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到了包房,廖金兰道,&ldo;哎呀,连勺子、菜盆都是喷金上去的,在这里吃饭很贵吧君初?&rdo;

&ldo;不贵,这里的老板是杜先生的朋友,以前来的时候见过几次,待会结账时拿他的片子可以便宜很多的。&rdo;君初说的的确是事实,银行的执行董事r杜的面子还是值得几分钱的。

第23节:心中有鬼(23)

&ldo;这样啊,改天叫杜先生来家里吃饭喽,我来弄几个菜噻。&rdo;廖金兰说话带些长沙地方口音,君初听了十分亲切,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点菜的时候君初吩咐跑堂的店员,&ldo;少放点白糖。&rdo;

蓉妈赞许地点点头,夸赞道,&ldo;君少爷真是体贴的,知道老太太不好糖味。细心的孩子。&rdo;

细心、体贴,还是随他那死去的父亲。廖金兰在心里暗自想,今天是怎么了,老是想起那气人的老东西。百年之后,也随着自己的意愿葬到自家坟地。老东西死的时候挖了两个坑,一个埋他,一个埋自己。

上菜的时候君初朝窗外不经意地看了看,夜空下的上海被白雪覆盖着,那些高楼的塔尖就像童话的城堡,有些神秘,灯光下的白雪也似乎有了五彩斑斓的颜色。菜很丰盛,螃蟹的个头也大,老太太兴致勃勃地剥螃蟹的腿肉,像小孩一样非得自己亲自动手,不让君初帮忙。蓉妈最喜欢的是那西湖莼菜,酸溜溜的。君初给蓉妈说莼菜与郑板桥的故事,说郑板桥当官的时候说做不好官,就不如回去种莼菜。正说着,被老太太打断了,&ldo;你别欺负蓉妈老实不知道,郑板桥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到了你们上海人嘴里,变成莼菜了。&rdo;

君初也不争辩,看老太太吃东西的样子,心里很是舒坦。

君初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大雪纷飞,曼丽在好好百货公司传达室里拨着电话,拨得很吃力,因为手指冻僵了,风又大。

&ldo;不在家。&rdo;曼丽自言自语道。

传达室的警卫道,&ldo;不如明天打啦,雪下得大,曼丽小姐赶紧回去睡吧。&rdo;

挂断电话,曼丽朝车站走去,缩着脖子呵着白气,也许出去玩了吧?也不见得他只有她一个认识的女子,可能多到手指脚趾加起来都不够数。曼丽笑自己把纸条上的字当真了,忽然又觉得这些雪一点也不可爱,一不留神要摔跤了。

电车等了很久也不来,车站有人改坐黄包车了,下雪天黄包车要贵一倍。而且曼丽住的地方坐电车近,跑黄包车远,绕来绕去的,晚上也不大安全。

曼丽跺着脚,希望能暖和一点。

又希望车子不那么快来,回那屋子太可怕,总是噩梦不断,更可怕的是,那些噩梦跟真的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如果有个男人就好了。曼丽赶紧制止自己这个念头,真是下贱哦,这么想男人!但话说回来,如果是君初这样的男人,下贱点也无妨‐‐模样真是生得标致,他那样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也好看,拆开单独看也好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尚气质,让人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天知道他为什么长那么高。

说是制止自己想念下去,却一直抱着幻想上了电车。走到门口,门口没有纸条,真让人失望。电话又打不通。曼丽愤愤地想,这是什么社会啊。

某些堕入情网的雌性动物满脑子的怪异想法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不单是男人,连她们自己都觉得奇怪,&ldo;天,我好怪哦,这不是平时的我!&rdo;

曼丽试图用手指轻轻抓那道痂,似乎在长肉,有点痒痒的,忍痛容易,忍痒难,苟富贵易,共风雨难。

曼丽小心加小心地轻轻揭起深红色血痂的一角,里面是嫩嫩的要长好的肉。

&ldo;要不要帮忙啊?&rdo;

曼丽透过卧室窗户看到上面贴着一件衣服,是那件熟悉的蓝色旗袍,吴美娜的声音,不是做梦,是真的。

曼丽连外套都来不及穿,也来不及关门,抓起钱包往外跑。一辆黄包车比她跑得更快,追上曼丽,气喘吁吁道,&ldo;小姐,下大雪了,叫个车吧。&rdo;

那车夫的眼睛很大,肩膀是瘦的。曼丽突然想起外滩上称赞过自己的那个车夫,对,就是他,没错。如果有个人对你说,你是他(她)见过的最优秀或最漂亮的,在一个月内,你一定也不会忘记这个人的长相。

一上车他就跑起来,对曼丽道,&ldo;小姐你曾经坐过我的车对吗?&rdo;

&ldo;是。&rdo;曼丽惊魂未定,浑身发抖,雪扑在脸上很快融化了,更冷。

第24节:心中有鬼(24)

&ldo;车的座位上有一条毛毯,是我给客人准备的,每天都会洗,小姐不嫌脏就暂时裹着吧,今天下雪外头人少,没有几个人用过,您放心好了。总比得风寒好。&rdo;车夫一边回头说道,然后一只手拍拍脑门子,&ldo;对了,我还没问您去哪里呢。&rdo;

曼丽放松了些,看他那样子挺逗,&ldo;去好好百货公司。&rdo;

&ldo;哦,现在这会不是打烊了吗?您去那干什么呢?&rdo;车夫一边聊着,既然坐过自己的车,就算是熟人了。

&ldo;我要打电话给我的一个朋友,我找他有急事。&rdo;曼丽忍住眼泪,她不敢回想看到窗外那件血旗袍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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