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祐温早就在心里定好了顾江离,自然是无不可。此时还能用这件婚事谋划更大的利益,保了阴云霁,又收顾江离入后宫不得干政。到时言党不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就是真正的为李祐温所用,她何乐而不为?
顾江离自己也是愿意,他早就猜到了李祐温和父亲的打算,他是欣喜若狂的。只是此时挑明,他心里有着几分踟蹰。
此时是除掉阴云霁的最好时机,他重病在身,无法反抗。可是若执意如此,又恐怕李祐温不悦。
于公,她是君,他是臣。于私,他是未来的皇夫,她是他未来的…妻子。不论哪种关系,顾江离都不想让李祐温对他心生不满。
李祐温见顾江离心中还是犹豫,便噙着笑拢了拢手中的玉佩,说道:&ldo;此玉算是朕与江离的定情之物。朕的玉笛早赠与你了,那这玉佩合当是朕的了。不如江离给朕配上?&rdo;
顾江离望着她温柔明丽的笑容,一瞬间心里如烟雨迷离,只要能看见她这般笑着,比什么都好。
顾江离伸出素手接过玉佩,摸了摸柔顺的红穗,终于微微低头,将玉佩系在李祐温的革带上。这便是妥协的意思了。
李祐温在他看不见的时刻,神情寡淡凉薄。不像是得到了什么,也不像是失去了什么,只是完成了一位帝王人生中必经的任务罢了。
顾江离系好后,微微后退一步。眼前白玉红穗明黄袍,金冠束乌发,五彩盘龙纹,仿佛天生一套相得益彰。李祐温明眸善睐,一度春风,绮彩若神人。
李祐温放开顾江离,向言官们走近几步,抬高声音说道:&ldo;朕已知昨日之错,回宫抄祖训五十遍自省,今后永不再犯。今日午门进谏群臣学士,皆忠心为国直言不讳,各赏俸禄三月。还请各位爱卿入奉天殿早朝吧。&rdo;
言官面面相觑,虽没完全达到目的,但直犯天颜没受申斥更没有大臣被杀,结果已经很好了。祖训自开国以来积了历代,着实不短,抄个五十遍,皇帝也算诚心了。今日一事应该能够提醒皇帝注意阴云霁的奸佞之心,这本就是他们的本意,殊途同归,也不算一无所获。
如此一想,又一看顾江离同意了这个结果,大家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午门,赶往奉天殿上迟来的早朝。
奉天殿里留着好多没有去午门的宦党和王党,没有李祐温的旨意也不敢擅自回家,就在殿里凑成数堆窃窃私语,正在暗自揣测午门结果,只觉得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善了。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时,都知监的传令太监赶入宫中报信,才知午门事毕。群臣迅速站回自己的班位,从白玉笏板后偷偷窥测。
只见李祐温当先进殿,依旧龙章凤姿,脸上神情与往日无异。顾江离跟在身后,微微低着头,脸色…好像有点微红,这是被训斥了?
之后就是浩浩荡荡的言党,各个脸上喜气洋洋,看来结果应是对他们有利。
宦党之人暗中相互递了眼风,脸上皆是不屑之意。
这些言官还没看透,外臣再得宠也比不过内臣,今日联手进谏,看着风光,实则已经触了李祐温的忌讳,指不定日后如何收场呢。
第42章
夏安一剂药煎好,送到乾清宫偏殿。可是阴云霁昏迷不醒,滴水不进,药喂不进去。
夏安和学徒犯了难。夏安的目光里闪着诡异的光芒,对小学徒说道:&ldo;只有一个方法了。&rdo;
小学徒茫然道:&ldo;什么方法?还请师父赐教。&rdo;
夏安诡秘一笑,说道:&ldo;我听说人昏迷时,药嘴对嘴能喂进去。&rdo;一指躺在床上神情柔弱的阴云霁道:&ldo;你来。&rdo;
学徒汗如雨下,推脱道:&ldo;不不不,学生不敢。学生见识浅薄,没听过这种方法,恐怕做不妥当,还是师父先示范一下吧。&rdo;
夏安一皱眉,说道:&ldo;你还不快去,等陛下回来了,阴督公的药还没喝下去,咱俩都要没命。我是你师父,你还敢不听我的?&rdo;
学徒迟疑不定,不喂怕李祐温杀了自己,喂完怕阴云霁醒来杀了自己,只得抬脸哀求夏安。
夏安看他迟迟不动,低声喝道:&ldo;快去。我年纪在这摆着呢,我就是想,年纪也不对…&rdo;要不然哪轮得到你。
小学徒欲哭无泪,师父老人家平时酷爱捉弄人就罢了,关键时刻还是这么不靠谱,他什么时候能出师啊。
他接过药碗,走向阴云霁,站在床边回头望了夏安最后一眼,眼里是深深绝望。
谁料夏安不改主意,还在鼓励他:&ldo;你放心,川公公将乾清宫人都带走审问了,这里就咱俩。我不说谁也不知道,没有事的,你快喂吧。&rdo;
小学徒失去了最后一线希望,鼓足勇气饮了满口的药,掰开了阴云霁的薄唇,低头就要哺过去。
夏安掐着拳头,在殿中目光灼灼的看着,只见自家学生的脸逐渐凑近了阴云霁。
阴云霁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还是无知无觉,丝毫不知眼前压下的黑影要做什么。被掐起的脖颈颀长优雅,薄唇里红舌柔软。
再快点啊,夏安暗自捉急。
就在学徒的脸和阴云霁的唇只有一线之隔时,忽的门口处传来暴喝:&ldo;你们在干什么?!&rdo;
小学徒的嘴本已微张,听到这声,不及闭上,一侧头满口的药都喷到床侧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