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天水府。
卫麟书身披鳞甲站在新修建的用于给灾民居住的棚屋前,目光冷淡地扫视过其中东倒西歪的老弱妇孺,而后冷笑一声瞥向身边讪笑着的知府:“赵大人好本事,男子都不在,给赵大人省下不少粮食吧?”
赵和义被他的目光激出一身冷汗:“将军,下官可是听您的……”
“什么?”
赵和义生生将“吩咐”两字咽下,不敢再出声。
卫麟书语气嘲讽:“我让赵将军给皇上省点儿粮食,可你这放眼望去连一个男人都看不到,传出去让朝中众臣怎么想?做事连一点儿脑子都不动吗?”
“将军放心。”赵和义稍稍放下心来,“下官是借让男人重修之前废弃常平仓的理由把他们召出去的,拉到郊外关在废弃的常平仓里,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饿死之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说着凑近卫麟书,小声道:“将军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端倪的。”
卫麟书未做声,算是肯定了他的做法。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卫麟书和赵和义身处灾民棚屋不远处的这番交谈,被一个身形瘦弱的孩子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天水府的人,是听到朝廷官员来天水府赈灾想着这地方有吃有喝才拼着命赶过来的。
原本想着来到这里能吃上一顿饱饭,可没想到这天水府,还不如他原本待的地方呢!
窝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小心地避开周围士兵的视线,弯着腰捂着嘴躲到一棵枯树后,见威风凛凛的官员离开,才撒开丫子,疯狂地沿着自己的来时路跑回去。
消息渐渐如微风,轻轻吹起,留下痕迹。
又是半月时光倏忽而过,郁良夜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可以以一种很平静地态度面对林端。
就像现在,她和林端在路上遇见,她也能面不改色地从他身边经过,形同陌路。
郁良竹这一次是跟着郁良夜出来的,见她和林端两人目不斜视相向而过,下意识就去看郁良夜的脸色。
“我没事。”郁良夜对郁良竹微微一笑,拉着他向前走,催促道,“咱们快些买年货吧,临近年关,家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呢。”
两人并肩朝集市走去,但来到集市口,看着集市上满满当当的人,郁良夜和郁良竹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一时竟不敢上前。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郁良竹的最后一个字说得颇为迟疑,无他,只因为眼前的这么多人,说是人,不如说是灾民更为合适。
一个个衣着褴褛面色发黄的灾民,就那样挨挨挤挤地或坐或躺在集市的街道上,有的倚墙沉默,有的试图敲商铺的门获取一点儿食物,吵吵嚷嚷,泣声不绝。
堪称人间惨象。
郁良夜被眼前的景象震惊,随即慌慌张张拽着郁良竹离开集市,远离那些灾民的视线。
这惨象,也使郁良夜不由自主回想起三年前江南水灾的惨烈景象,她拉着郁良竹的手越来越紧,心有余悸:“阿弟,咱们不能在外面多待,还是赶紧回家吧。”
郁良竹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发白:“怪不得出门后看见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原本还以为是天冷大家不愿出门,没想到竟然是灾民聚集,这是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