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丞相一着棋落,沉吟半晌,找了个合理的解释,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难以捉摸,或许就是她的动作。大司命呢,如何打算?”
“大司命如常,后宫尚无人察觉。她也说……没看透德妃在做什么,兴许是障眼法,所以谋了一个计划,必可以借助紫微之手,得知九星是哪几个妃嫔。”
“是何?”
“下旬是晋国皇帝生辰,宫中必有一宴。大司命已经布置好了,宫宴当夜,便可见分晓。她说,若能找齐九星,即刻灭杀。”
高临闻言,笑道:“本王不日便动身,去往长安,你叫大司命且静待我吩咐。”九星妃嫔,以及赏百花抱妃嫔的女星君,他还是想亲自瞻仰的。
高临把玩着白色棋子,笑容不变,眼中逐现狠戾:“既然九星落在晋国后宫是天命,那我们也可以摧毁天命。”
晋国、北燕、北夏、西魏、西凉、南诏……诸国交乱,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天命又如何?
我筹谋数载,当谈笑间灭你国运!
***
晋国,长安。
靠近西苑的豹房里,萧怀瑾喂过了老虎,马球将在豹房外求见,他亦没兴致召见,叫退下了。
“吩咐仙居殿,夜里掌灯。”
。
入夜时分,白昭容等在仙居殿外。她一袭云色绡纱高腰襦裙,夜风中广袖飘飘,玉色披帛与三千青丝随风飞舞,半遮了眼睛和红色泪痣,整个人仿若随风登仙而去,与仙居殿之名倒是吻合。
萧怀瑾偶尔会担心她不告而别,就像记忆里的皇兄,漆黑的梦境里,看到他来向自己告别,依然是神色淡淡,叫自己做一个好皇帝。自己问他,你成仙了吗?却再也没有余响回音。
现今,白昭容是这宫里,唯一真心待他的人了。
萧怀瑾散着步到来时,白昭容一展笑颜,清丽如净水之莲,额心的莲花花钿在火光下,亦生动璀璨。
然而走近两步后,她迟疑了一瞬,如水的眼中闪过一抹道不明的情绪:“陛下……身上有脂粉味未去?”
还不止一种,天子陛下向来不喜与女人过多亲近,这一夜居然像是在脂粉堆里打过滚一样,周身溢满了各色香气。而他竟然没有因此犯病。
高位妃嫔见识多广,多不敢用香,以防宫斗陷害。像丽妃那样爱美成痴的,天天换着熏香,已经算是异类,要美不要命的。倒是下等的小宫嫔,喜用香的多。联系宫中传闻,她已经心念百转猜到了大概,然而,却怎么也没猜到——
“婉娘,朕觉得困惑。”萧怀瑾道。
白昭容诧异,鲜少见到萧怀瑾如此,平日里他总是有些郁愤压抑的,然而眼下,他似乎快忘记那些埋藏入骨的郁愤了。
“可是有人冲撞了您?”白昭容柔声问道。
天子陛下摇摇头,冲撞算不上,只是颠覆罢了。
白昭容见状,抬头和苏祈恩对视一眼,才轻声道:“三郎为何事困惑?”
三郎,即是当今天子的序齿。他张口,却一下子顿住。
他记忆中的女子,都是后宫妃嫔,充斥其间的永远是不尽的阴私陷害……那些在他面前的笑意盈盈,不过是逢场作戏、虚伪假意罢了。
可是今天,他才赫然发现,原来他看不见的地方,原来那些女子,也能肆意欢笑,也能和睦得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