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自己的确是太鲁莽了些,但是,对方这种反应,会不会也太过了些了?
然而当她再偷偷地打量了一遍周遭的情况之后,才发现自己想象得还是太简单了些,现在她所面对看到的只不过是些明里的防卫,恐怕至多也不过是慕容冲身边明里暗里众多防备中的十分之一罢了。
屋檐上的飞影,巷弄里的人迹,甚至是路上看似平常的百姓和卖茶叶蛋的小贩,都在暗中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就算是自己眼前所能够看到的这些位于明处的侍从,虽然没有显露出武器,可是都一直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动作,仿佛就等着自己在下一秒会有什么行动,然受他们就可以瞬间拿出武器将自己处理掉。
她转而从害怕感到庆幸,幸亏自己没有随身携带任何管制刀具或是会被误认为会伤人的东西,而且一看就没有武功,否则,自己恐怕还来不及靠近就早已经不知不觉地丧命,被这些人处理得干干净净,让他们清风朗月的主子眼里一点血污都看不到。
一个人,即便从小出生于天家,身份尊贵,后来又遭遇了些变故,从而敏感多疑,可这种程度的草木皆兵,究竟是要多有危机意识,看见了身边存在的多大的潜在危险,才会在经年累月中训练出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如此强大的防备?
琀璋固然吝惜小命,自不敢有任何动作,连呼吸也小心翼翼,保持着将自己的手放在让这些侍从都能看到的位置。
但当她看到不远处的慕容冲仿佛没有看到有一个人挡了他的道,还被他的侍从团团围住,径直又快要上车时,还是不顾一切地连忙叫住他:
“凤……”
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凤凰星君四字还好被自己及时吞了回去,“太守大人,请等一下!”
慕容冲终于停下了动作,下了车慢慢回过头来看向自己,而琀璋意识到此刻这些侍从一定已经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便也就拿手挡开了他们,朝马车走近了几步。
慕容冲只觉得这道声音有些熟,便回过头来和叫住自己的人对视,看了看又觉得眼熟,想起曾在何处相逢之后轻浅笑了笑,道:
“琀璋姑娘,是你。”
他的笑很浅,总让人误以为只不过是某种幻觉。
他说:“我不姓封。”
“嗯?”
琀璋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是将自己不小心说出口的凤字听成了封,便也顺阶而下连忙打了个马虎眼,“哦,什么封?恐怕是太守听错了。”
“是吗?”他摆摆手示意那些依旧防备着的侍从们退下,向她走来,“不知姑娘今日找我是什么事?”
琀璋也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毛遂自荐的。不瞒大人说,民女已经在府外候了好几日,今日终于得以相见,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说完后她自认为自己的这番话可真是既真诚又谦卑,一定会让听的人立刻将自己这样的人才收归门下,何况他应当早就已经在那天测字之时就见识到了自己的实力,如今自己竟然都巴巴找了来,肯定会二话不说将她列为上宾,从此惟她命是从。
然而,对方却忽的笑了出来,就连他身边的仆人也捂着嘴忍不住地笑,琀璋开始觉得心慌,底气也不足起来。
这算是什么反应,喜极而笑?
笑了片刻后,慕容冲面色柔和地如此问她:“自荐什么?”
难不成她自以为滴水不漏的说辞在他听来,连语句通顺、表意明确的基本要素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她从七岁开始,就凭着算卦技术在村夫村妇间得到了太多的尊崇,一切说法意见都会得到听从尊重,任何行为举止都会受到夸赞尊敬,所以渐渐地就养成了太过于高超的自信心,而又由于是从小时候就受到了如此的对待,所以早已经在心中养成了习惯,自个儿也将自个儿的能力看得过分超凡脱俗,但其实这种所谓的自信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要稍稍受到外界的一点质疑和轻视,就会或恼羞成怒,或自乱阵脚,丑态百出。
琀璋惊愕地眨了眨眼,顿时没有了自信,开始小声地结结巴巴解释:“自荐……自荐做你的门客……”
对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减少,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看着一个正用着最认真的表情说着无稽之谈的小孩,柔和,却丝毫不给予信任。
可明明他也不过比自己大了一两岁而已。
“做我府里的门客……恐怕姑娘不适合。”他淡淡地,拒绝了她。“姑娘的卦可谓出神入化,神通先知,然而于我,并无什么用处。”
随后收敛一切表情,向她低头道了个别:“在下还有客要会,恐怕不能再和姑娘过多攀谈,就此别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