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个“侯”是自己平日鄙夷死胖子,秦臻音也尴尬了下,突然也不嫉妒妹妹“好姻缘”了。但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就算是……那也是侯爷,公主儿子还有例可依,到了孙子辈……往后你儿孙还是王侯,到我就是白身了。”
秦流萤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说,“七娘你想得可真多。”
往后事,谁知道呢?袭爵不袭爵,都要二三十年后事。崔瑜年纪轻轻,又有世家相助,官场上后劲还足呢,就算没侯也不定能弄出个“侯”来。
何必就把目光看当下呢?
何况王丰广就算有爵可继承,那也是给他儿子——别忘了元配、二继还生了一堆嫡出儿子呢。
不过,就这么个不思上进、秉性顽劣外戚,秦流萤并不怎么看好王丰广,兴许这侯爵还没来得及给儿子继承,早就给他糟蹋丢了。
但这会儿,姐姐秦臻音敢说,秦流萤却不敢也不能答自己不愿意嫁。
宫中,连宫墙都能长着耳朵,可见流言厉害了。秦流萤也看那个蠢猪国舅爷不爽,可再不爽她也不敢让王皇后知道她不愿意嫁,这还是王皇后亲弟弟!
秦流萤不敢落人口实,秦臻音却真说了,“只要是个侯爷,便是舅舅……我也随了。阿爷还真疼你,咱们要换换多好。”
咱们要换换多好!秦流萤做梦都想说这句话啊。
这一个两个都不想嫁,两人都想换老公,还不如直接手牵手去乾德宫求她们亲爹去呢。
可秦流萤毕竟谨慎地多,她比七娘秦臻音还不想嫁,但还不能显脸上,只好装傻把话岔开,“你倒是想嫁了舅舅,做舅妈了?”
秦臻音再爽利也是个未嫁女子,脸一红,“好好姑娘,说什么‘舅妈舅妈’,你噪不噪啊。”
“又不是我说,还不是七娘你说,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秦流萤故意掐着嗓子,捏着帕子,学着秦臻音刚才语气做作,“只要是个侯爷,便是舅舅……我也随了……。”
秦臻音羞不过,起身要扯她脸,秦流萤自然也不会干坐着,两人一通玩闹,倒也淡了姐妹间紧张。
*
入夜,冷月西沉,凉风拂面,夜天如水。
此时,上弦之月隐宫阁楼头,描绘凝晖中发出淡淡微光轮廓倒也分明。
秦流萤却久久难以入眠。
宫女阿来加了灯笼,剔亮了灯烛,说道,“主子,时辰不早了,您请安置吧。”
“清凉殿人是怎么说?”
阿来低下头,“崔太监道,圣人这几日前朝事多……”
“前朝事多到晚上还有空睡小老婆。”秦流萤讽道。
阿来吓了一跳,“主子您!”
“我知道,”秦流萤其实心里很清楚,“哪有刚一指婚,我便去问,这倒像我质问呢。”
况且皇帝赐婚,不是她想嫁就能嫁,不想嫁就不嫁。
“便是真不愿意,也决不能这刻显出来,”她指指中路,“那位还看着呢。”
阿来道,“奴婢知道主子委屈,可您不过才十四……断没有现下就将您嫁了去,那一家庶出大公子也才和您同龄。如今也不过就指婚,离着下嫁还早着,夜长梦多……”
不错,从心腹宫女话中,秦流萤提炼出了一个结论:她还“小”着,连每个月好朋友都没来过,生理功能都没成长完全,要等她及笄下嫁,确实要等很长日子。
众所周知,和皇室结亲,怕就是“夜长梦多”。
秦流萤很明白,她确不用争现这一朝一夕,不但魏帝面前不讨喜,顺带还得罪了嫡母皇后。
她有是“夜长梦多”,去改变这一桩婚事。
但她又想到,这是古代。古代就意味着整体结婚年龄都很小。
这里,童养媳什么并不稀罕,皇室联姻,特别是为了政治联姻,十二三岁出嫁都不话下。
想到了这个,阿来倒是有些意外,急道,“这可怎么办呢?”
秦流萤这会儿反而平静了,“怕什么呢,我不是父皇‘掌上明珠’么?不能驳了这婚事,难道还拖不得父皇多留我一阵,‘多攒些嫁妆’?”
她说得有些嘲讽。
掌上明珠,还真是个掌上明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