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矿这事儿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但而今他遭遇的事,必定不会是小事了。本来贼偷东西,官府不知情,没能及时防范也不算什么。但是官府不知情,却让远在千里之外的上级大人们知情,且亲自到访抓贼了,那他便一定有失察失职之嫌了。
马天漠这一路上心里十分忐忑,头上的冷汗不停冒,他擦了一路,临到地方,再摸额头,还是湿乎乎的。
马天漠丢了手里已经黏湿的帕子,干脆用袖子擦干额头,这才下了车。他下车后,却见贾赦早已经下来,快走进知府府邸了,他生怕自己怠慢了,急急忙忙追上去,笑容可掬的为贾赦引路,并吩咐属下们备好茶好酒迎接国公爷。
&ldo;茶就够了,我家大人不爱喝酒。&rdo;猪毛声音不大不小的提醒马天漠。
马天漠忙应承,又吩咐下去。
到了正堂,贾赦落座,马天漠便拘谨的站在贾赦跟前,另有随行而来的一众官员,也躬身垂首,站着候命。
贾赦把那些凑热闹的官员都打发回去,让他们都各司其职去。对于马天漠,贾赦自然要好生质问。
马天漠一听贾赦终于谈到矿山上的事,脸上的冷汗又下来了,他一边尴尬地擦拭额头,一边跟贾赦解释道,&ldo;下官、下官无能,柳山一带偷矿的事,下官真、真的不知情。&rdo;
&ldo;马大人,你说话这么嗑巴,已经在透露你心虚了,非要我发威吓唬一下你再坦白才甘心?&rdo;贾赦声音清清,灌入马天漠的耳里,却都是凉凉的冰寒,激得马天漠整个身子打个激灵。
马天漠噗通一声跪地,立刻跟贾赦哭诉起来,承认自己的确收到过举报消息,但却敷衍了事,没有认真办理。
&ldo;为何?抓几个穷人出身的偷矿贼,对你来说并不难,不过张嘴吩咐一声的事,自有属下替你出力。更何况你做好了还可凭此作为考绩升官的凭据。&rdo;
&ldo;下官知错,这些道理其实下官都懂,下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rdo;马天漠话说的断断续续,犹犹豫豫,十分艰难,时不时地抬袖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贾赦不语一言,安静地盯着马天漠,以沉默逼仄。
马天漠连连抹汗,最后终于受不住贾赦的目光,认道:&ldo;是、是三殿命令属下,不许属下去插手柳山一带的事情。&rdo;
&ldo;哦?三皇子还插手地方政务了?是三皇子亲口和你说的?&rdo;贾赦确认问。
马天漠怔了下,摇了摇头,&ldo;没有亲口说,其实下官还从没有见过三殿下一面。话是三殿下的随侍李公公负责通传的。那李公公只说要弄些铁矿来做些铠甲,用在陵寝内所塑的泥人身上,以保护先帝坟冢宁静祥和,不受侵扰。&rdo;
&ldo;几副盔甲,直接找匠人打造便是,值当他如此折腾,亲自叫人去挖铁矿么。&rdo;
马天漠躬身,&ldo;下官也有此疑惑,不过这是三皇子的吩咐,下官哪有不从的道理。&rdo;
贾赦冷笑一声,知道马天漠这是在装糊涂,不想惹事,遂也没必要再和他多计较了。贾赦转头仔细想了想那位马天漠所言的李公公,三皇子身边的确有一位姓李的随侍太监。谨慎起见,贾赦又让马天漠描述了一下李公公的外貌,的确与贾赦所见的那位李公公相符合。
贾赦又问了传话时间,得知是上个月的事。而村民最先发现柳山一带有异常响动的时间却是在三个月前。
贾赦立刻让身边的而身为更换柳州府衙的衙差衣裳,令其去陵寝那边通知,&ldo;就说我来了,看看那位李公公会有什么交代。多几个人去,你回来,余下的人则留下监视。&rdo;
马天漠听到这,惊吓得不行,忙试探劝贾赦:&ldo;容下官冒犯多嘴,大人虽然贵为国公爷,深得圣宠,但三殿下毕竟是皇子,您这样欺诈,擅自监视皇子,只怕行为不当,有些越矩,回头若是被哪个宵小之人告到京城,下官很担心大人会被人揪着把柄,失了圣宠,若在因此被贬官获罪,那便就更加不值当了。&rdo;
贾赦笑了下,&ldo;没想到你还有心思替我担心。&rdo;
马天漠似乎没有听出贾赦的话外音,还继续和贾赦道:&ldo;这皇族的事儿,咱们还是少惹微妙,能装看不见就装看不见,将来的事儿谁能说准呢!&rdo;
马天漠的话外之意,谁都不好得罪。一旦现在得罪的人就是将来的皇帝,那他们就都倒霉了。
贾赦从见到马天漠开始,便瞧他表现出一副胆小怕事明哲保身的样子,这与他之前在外的名声倒有些不相符。不过这名声与本人对不上的事儿,倒是常有,也没什么稀奇。贾赦遂暂时也没有深究此处,只拿出密旨,叫马天漠老实闭上嘴就是了。
马天漠见了圣上的密旨,跪地磕头,连连给贾赦赔罪,便忙表示自己一定会全力配合贾赦的调查。
&ldo;柳州近一年来,私盐泛滥,屡禁不止。官府曾派人屡次缉拿这幕后供货之人,却每次都扑个空,所以下官怀疑这府衙内有他们的眼线!&rdo;马天漠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样子很神秘,声音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