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就连地上爬动的蚂蚁,空中飞舞的蝴蝶,偶尔飘落的树叶,都有各自不同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细腻,也越来越频繁,直到最后一切都变得无比嘈杂,嘈杂到他想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办法去呼喊。
恐慌突然袭上心头,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这种恐慌带来另一种效果:那些声音,突然全都消失了。
周围一片寂静,但是他又能感觉到,应该有声音存在,只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了。
这种诡异的违和感,带来另一种恐慌,一种因为未知和离奇,带来的别样恐慌。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了更深层的恐怖。
整个人轻飘飘的向上漂浮,就跟一团棉花一样,甚至比棉花还要轻。
大概老人家说的,骨头没有二两重,就是这个状态了。
陈勃虽然知道,这个情况并不正常,心底也隐隐有一丝危机感,可内心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仅仅是感觉身体变轻,视线也开始缓缓向下,直到最终完全俯瞰着下面,背部也感觉贴到了天花板上。
这一刻,一种无法说清的奇异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就在他眼前,出现了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人,正是双目紧闭,一脸沉睡样的自己。
而他此刻,有两个感觉。一个是漂浮在天花板上,背靠着形成的感觉;另一个则是床上,那个平躺着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世界,有两个自己偏偏两个的感受,他都能拥有。
我这是算死了,还是算灵魂出窍?
带着疑问,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将视线瞄向了房间外。
明明还隔着墙壁,可却清晰的看到,那些走廊上或坐或站着人们,还有那些匆匆行走的医生和护士们。
不仅如此,甚至他能感觉到,那些人的情绪,悲伤、失落、烦躁、欣慰等等。
而他们明明张着嘴,却怎么也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只有一种并不嘈杂但却持续的嗡嗡声,在耳朵里久久回荡着。
不经意间,他仰头看了眼,这下更为惊奇了。他的视线,穿过了云层,看到了翱翔天空的飞鸟,甚至还能感知到,在它们身上翻滚的气流。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个自己,安详的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渐渐的,血液变得有些冰冷,带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凉。
猛然间,鼻尖处有一个奇异的触感,像是被一只飞鸟的羽翼,轻轻撩刮了一下。
随着那一下过后,躺着的他整个僵硬了起来,血液变得更加冰冷,就连漂浮在天花板上的他,也因此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朦胧中感觉,床边出现了许多人,正手忙脚乱的忙碌着,一股越来越浓烈的困意,不断侵袭着两个自己。
在两个自己之间,一张宽大的屏幕迅速展开,一幅幅画面,由远至近,从模糊到清晰,快速而平稳的一一展开。
有久远到早已忘记的童年回忆,也有模糊的少年趣事,而最多的画面,还是给了心目中的女神:纳兰若水。
可是有一点奇怪的,自己应该和她也就认识三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记忆,甚至还有她小时候,七八岁左右开始的记忆。
不过那时候的她,还有灿烂的笑容、柔情的眼神,并不像现在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唉~再见了,我的女神,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不过,至少在离开之前,居然能看到这些画面,也算死而无憾了。
鼻尖那个羽翼撩刮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频繁,之后甚至带着一股冰冷的窒息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死神的镰刀,斩断自己的生命。
等等,为什么是镰刀,那不是西方世界里的死神?我可是标准的东方男儿,要死也是该被黑白无常索命吧。
正一通完全不着边际的遐想着,躺在床上的他感应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影迅速扑了过来。
“活下来,你一定要活下来,未来的路还跟漫长,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原本应该听不清任何声音的他,不管躺在床上的,还是漂浮在天花板上的,都同时听见了一个柔弱而坚定的声音。
若水?是你嘛,我居然还能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一股久违的欣喜,迅速从心底喷发出来,带动着原本冰冷的血液,迅速产生强烈的热度,将他快要结冰的身体缓缓温润起来。
眼前一道亮光闪耀,原本分离的两个自己,快速重合在一起,耳边也逐渐有了其他人的声音,嗅觉恢复了,味觉也恢复了,所有原先冰冻麻木的感觉,全都快速消融着。
只是,困意依旧强烈,几次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上和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怎么还没醒过来,难道就一直这样,变成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