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华笑着自袖中取出银两交到他手里:「道长辛苦了。」
「小弟家中急难,怎能让空华兄您……唔……」南风急急阻止。话未说完,空华一手取过桌上的符水,一手揽过他的肩,先将小半碗符水喂到他口中。
「咳咳……你……」南风再度无言,那人一边揽着自己的肩膀,一边伸舌舔过自己留在碗边的水渍。
小书生把脸涨得通红,站在对面的表兄双眼半阖,神色淡漠,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还剩下一些是桑兄的份。」空华将碗递到桑陌面前,笑意盈盈。
小半碗符水在碗中晃荡,清澈如许。
「客气!」桑陌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老神在在的冥主笑得更欢:「凡事干完了,都别忘了擦嘴。」
桑陌扭头避过他伸来的手:「您也要记得。」敷着重重铅粉的脸上波澜不惊。
难受。痛苦难以言喻,骨fèng间似有什么正努力钻凿而出,又有什么在四肢百骸中肆意啃噬。头痛欲裂,眼睛被滴落的冷汗蒙住,什么都看不清。用尽全身气力去抵抗周身苦楚不至于丢脸地喊出声来,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撕拉」一声,被面被扯破,桑陌顺势翻下床榻,汗津津的背脊触到冰凉的青石地面。
「呼……」精疲力竭地闭上眼睛,疼痛稍有缓解,转瞬又再加剧。
耳边传来脚步声,不用张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他的脸,必定还是老样子,俊美无俦的脸上半分阴郁半分怜悯。
「一介孤魂野鬼居然要吾主亲自下手教训,真是好大的恩典。」桑陌瘫软在地,任由来人站到自己身边。稍稍一想就能明白过来是谁在老道的符水里耍了花样,这位冥主下手还真是不轻。
蹲下身,空华好心地替他拂去搭在脸颊边的湿发。纵使疼得冷汗淋漓,这艳鬼脸上的白粉却还是盖得严严实实,说不清为什么,有此失望。
「噬心。每月定时发作,痛楚逐次而增。发作时苦痛难当恨不得挖出心肺来咬噬。放心,除非你自我了断,否则,只要挨过发作这一夜就没事了。」冥主的声音总是有些低沉,似乎还能从里面听出些温柔好意,「疼吗?」
「你说呢?」桑陌蓦地睁开眼睛,狠狠瞪他一眼。
墨色眼瞳里的笑意更盛:「既然你还有力气,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刑天呢?」
世傅,上古时曾有利刃名曰刑天,女娲以东海恶龙之血为其开封,可以诛仙。但是,似乎谁都不曾见过,只知流落凡间。直至本月月中,此地红光冲天惊动三界。冥主空华奉天帝御旨下凡,取回神兵重归天界,可惜来到此地时,刑天却已被人捷足先登。
「我说了,不在我手里。」将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里,疼痛却有增无减,桑陌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如果我有刑天,你道你还能活着?」
「告诉你做完事记得擦嘴。」对他的抵赖不以为意,男人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你身上有刑天的杀伐之气。」
「随你怎么想。」
夜色渐深,南风的读书声已经听不到了,想必是睡了。空华屈指一弹,烛台中燃起一豆微光。
忽然,桑陌猛地翻过身去似要隐藏什么。空华察觉有异,急忙伸手转过他的脸来。却见他双目紧闭,脸色cháo红,原本被冷汗浸透的肌肤甚是烫手。
「你……」回头瞥见窗外的夜空,空华恍然大悟,「真不巧,今晚是月晦。」
世间妖精鬼魅常以吸收月之精华来提升修行,故而每到月末便是精气最弱之时。此时为增精补元,杀人吸血者有之,勾魂摄魄者有之,那么对艳鬼而言,最渴望的自然是……桑陌这般的修为高深者或许可以自制,但是,此时再加上噬心的效力……
捏着桑陌下巴的手指慢慢地沿着他的脖颈向下,凑近一些,可以看到艳鬼轻颤的睫毛。手掌已经贴上了他因衣襟散开而裸露出的肌肤,空华俯下身,与桑陌脸贴着脸,凑到他耳边低语:「刑天在谁手里?」
骄傲的艳鬼牙关紧闭,身体却开始颤抖,可以清晰地听到他逐渐紊乱的呼吸声,显然正在苦苦压抑:「我说我把刑天封在南风身体里,把他开膛破肚就能取得,你信吗?」
「南风?你舍得?」这几天他可看得清楚,这只艳鬼把他的假表弟当命根子似地维护。
桑陌不甘示弱地回嘴:「舍不得的是你吧?」
空华却不再说话,视线落到他半遮半掩的身上,只见原本白皙的躯体上仿若正被人用匕首刺划般露出道道红痕,完全拉开他的衣襟,可以瞧见,不消片刻,红痕已经布满全身。身下的艳鬼再也无力承受噬心与本身欲望的折磨,呻吟声自牙fèng间泄露而出。
「你受过剐刑?」答案并不重要,空华低头,舌尖舔上触目的红痕,耳边立刻传来急促的吸气声,「谁拿走了刑天?」轻柔诱惑的口吻。
「嗯……把你的手拿开!」双手被制住,男人的手已经悄悄来到他的下身,桑陌摇头甩开铺天盖地而来的情欲,「如果……我用别的东西交换呢?」
「前朝楚氏……灵帝,共有皇子四名……太子则昭,为皇后嫡子。唔……次子魏王则明精悍强干,三子齐王则昕温和儒雅,而四子……四子晋王则昀……与太子同母,皇后临盆时,见……哈……见黑麒麟从天而降直she入腹……呼……此子降生即克死其母,宫中皆称其为不详。」
身上的人不再有动作,桑陌长舒一口气,灰色的眼眸直视空华:「而三界皆知,你冥府之主的原形正是黑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