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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ldo;木造船吗？&rdo;

&ldo;是的。为什么木头做的船被铁做的船取代了？&rdo;

&ldo;我认为是森林被大量的采伐，树木愈来愈少的关系……&rdo;

&ldo;不是那样，是因为&lso;铁比木头轻&rso;的关系。除了这个理由外，没有别的理由了。木头会浮在水面上，但是铁会下沉。面积小的木头或铁片，确实是那样没错。可是，如果要造一艘巨型的船，铁制的船的总重量，却比木头做的船的总重量轻得多。而且铁片比较薄，可以扭转、弯曲的可塑性也比较强。当船在大海中受到暴风雨或强烈的海流冲击时，由沉重的木材所打造的船，本身就是一个难以控制的个体了，在暴风雨的冲击下，很容易就被击溃。&rdo;

&ldo;原来如此。&rdo;

&ldo;如果想建造巨大的东西，就必须改变想法才行，只是延伸做小东西的想法，那是不行的。所以说锻铁很快就被钢铁取代了，舍弃不够进步的东西才会变得更好。想完成一座又高又细的建筑物，重量轻又有可塑性的建材，应该是比较有利，而且能使建筑物更坚固。现在的我们正在发想那样的建筑物，研究如何去完成它。如果成功了，那么或许不久之后，曼哈顿的摩天楼就会朝这个方向变化。&rdo;

&ldo;所以窗户……&rdo;我把话题拉回来。

&ldo;对，如果是那样的建筑物，理论上所有的墙壁可以全部被窗户取代。&rdo;

&ldo;可是，那样的建筑真的坚固吗？&rdo;约翰插嘴说：&ldo;虽然理论上是那样，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吧？&rdo;

建筑师沉思了片刻，才点头回答：&ldo;嗯，大概吧！不，至少我个人希望不会变成那样。窗户这种东西，会让设计师沉沦。古代的建筑物，例如欧洲十八、九世纪时建筑的房子，那些房子的窗户都小小的，所以诞生了许多绚烂的文化。又例如这间房子，如果没有这么多窗户的话，就可以凝聚出许多的趣味，创造出种种的可能性。古代埃及的艺术也是……&rdo;

&ldo;这些画都很漂亮呀！&rdo;我指着挂满墙壁上的画说。

&ldo;是莎草纸，这些全是莎草纸画。&rdo;

&ldo;这个像画一样的文字呢？&rdo;

&ldo;是象形文字。埃及的艺术经常表现在宫殿墙壁和陵墓墙壁上，它的文字本身就是艺术。他们的艺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发展呢？因为&lso;没有窗户&rso;。最能展现埃及艺术的地方是地底下，地面下的世界是黄泉之国，唯有那样的地方，才找得到艺术的真髓。这间屋子也是，因为有这么多窗户，所以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而已。眼里只有窗户的建筑师，是做不出什么好作品的，因为一切的考量都以窗户为重点。&rdo;

&ldo;嗯，所以你想设计出更少窗户的房子？&rdo;

&ldo;你说得没错。外观也一样，如果墙壁上满满都是窗户，那么每一栋大楼的外观就会变得一模一样，建筑师能够发挥美感的地方，便大大受到限制。高迪设计的大饭店最后虽然没有完成，但是如果落成的话，就是一栋窗户非常少的大楼。我觉得那是一个非常棒的设计。&rdo;

&ldo;噢！&rdo;

&ldo;窗户使建筑师堕落，让建筑师做偷工减料的事情。墙壁才能孕育生命或文化。当某栋建筑物的墙壁完成变成窗户，就已经不是房子了，而是机械的一部分。只有机能性而没有温暖，是没有发展性的建筑。&rdo;

&ldo;达尔马吉先生，&rdo;我说：&ldo;有件事情我早就有疑问，是不是可以趁着今天这个机会问你呢？&rdo;

&ldo;什么事情？&rdo;

&ldo;建筑师为什么要在谁也看不到的高楼墙壁上，装饰一些图案或雕刻呢？如果是从地面可以看到的装饰，或许还可以在当代留名。可是，如果在距离地面三十层楼高的地方放了维纳斯的微笑，也没有人看得到吧？为什么要做那种徒劳无功的事呢？&rdo;

&ldo;因为附近很快就会盖起别的摩天楼吧！&rdo;建筑师说。

&ldo;盖摩天楼的建筑师们，会事先认定&lso;附近也会盖同样高的大楼&rso;，因此在自己盖的大楼上做装饰吗？&rdo;

奥森认真地想了想，才说：&ldo;应该不会吧！因为每个建筑师都不希望自己盖的大楼比别人的矮，都想盖出高人一等的大楼。&rdo;

&ldo;就是说啊！那么那些装饰到底是要给谁看的呢？&rdo;

&ldo;那只是现阶段看不到而已，未来的公共汽车或计程车，都会变成小型的飞行船。飞行船在空中飞，很快就可以抵达目的地。空中交通不会阻塞，乘客还可以欣赏窗外的风景当作娱乐。就像现在东河的观光游览船一样，观光客可以坐在船上欣赏对岸的建筑或风景。&rdo;

我有点难以置信地说：&ldo;建筑师真的都在想那样的事情吗？&rdo;

&ldo;那是建筑师个人的乐园。美国建筑师是梦想家，也是诗人，是做梦的少年。爱利夏&iddot;葛瑞夫&iddot;欧提司（elishagravesotis）设计的电梯，在纽约的世界博览会亮相时，你知道建筑师们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吗？&rdo;

&ldo;不是摩天楼吗？&rdo;

&ldo;不是，而是像多层地板层层叠起，一直叠到天际的&lso;自然田园&rso;。搭乘着电梯，不管到哪一层楼，一出电梯，就是宽阔的草原，草原上有放牧的牲畜，天空是用油漆漆出来的蔚蓝天空，天空里还有朵朵的白云。每一层楼的各个草原上散布着一间间房子，有些房子涂着白色的漆，有些房子是红色的砖瓦房，每间房子都有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rdo;

我和约翰无言地听着这个梦想。

&ldo;另外，每间房子外面的院子都拴着一艘小型的飞行船，那是自家用的私人飞行船。就像加州那样，每户人家都可以使用自家的飞机，遨游在一整年都很晴朗的天空下。还有，大楼的墙壁上有专门让飞行船通过的门，打开那扇门就可以飞到外面的天空。外面的天空是真正的天空，有时和画出来的天空一样蔚蓝，有时是下着倾盆大雨的天空。驾驶着那样的飞行船，可以去纽泽西的朋友家，也可以去康尼岛玩。虽然这个梦想最后没有被实现，但当时大家是很认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的。因为有这个梦，才成就了今天的曼哈顿。&rdo;

我点头表示了解，思考了一下后，又问：&ldo;你对现在正在进行拆除大时钟的工程，有什么想法？&rdo;

于是建筑师摇摇头，叹气说：&ldo;愚蠢的傻事！愚蠢至极。想拆大时钟的人，和用时钟的指针来杀人的笨蛋一样愚蠢。那座大时钟，是这栋大楼的特征，拆掉时钟的话，这栋大楼就是一栋到处可见的普通大楼。未来，曼哈顿的大楼会愈来愈多，这栋大楼就愈发平凡，完全被四周的大楼埋没。如果那个时候这栋大楼还有大时钟的话，大时钟将是这栋大楼存在的价值。因为有大时钟，整个设计才能平衡，这是建筑师早就想到的问题。所有的设计，都以大时钟为中心，连走廊的照明设计，都与大时钟有关。所以我说没有比拆大时钟更愚蠢的行为了。这是对建筑的亵渎，让人感到悲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