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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蕾蓉打开一张幻灯片，用红外激光笔指点着说：&ldo;这是征得家属同意后，给大家展示的穆红勇的血管管腔截面图，大家看见这些黄白色块状物了吗？这就是&lso;斑块&rso;，它们紧密地黏在血管内壁上，并向管腔内突出，这些斑块由细胞与结缔组织构成，中央是一些组织碎屑和脂肪‐‐主要是脂肪，所以这些斑块被称为&lso;粥样硬化快&rso;。当粥样硬化块形成时，它像磁铁一样，会与邻近斑块融合，同时也自血液中吸取钙质沉积于上，结果越来越大，使血管壁变得又脆、又硬、又窄‐‐从这张图片上我们可以看出，穆红勇的动脉硬化程度已经相当严重了。&rdo;

又有记者举手：&ldo;那么，您认为穆红勇的死亡与最近和出租车公司闹纠纷有什么关系吗？据说他在死前刚刚和公司发生过言语上的激烈冲突。&rdo;

&ldo;据我们调查了解到的情况，你说的言语冲突发生在穆红勇猝死两天以前。&rdo;蕾蓉看了一眼那个面庞臃肿而眼睛奇小的记者，继续说：&ldo;两天前的冲突，从医学上讲不大可能诱发两天后的心梗，当然，我们也不排除穆红勇最近一段时间工作劳累，情绪不佳，对心脏健康会有一定的负面作用。&rdo;

这时本来轮到其他记者提问了，但小眼睛的记者却继续问道：&ldo;如果出租车公司能够给员工每年按时体检，能不能避免这次悲剧的发生？&rdo;

蕾蓉摇了摇头：&ldo;目前常规体检项目中，对心脏主要靠心电图来检测，而心电图一般只能检测出心律失常等显性的、处在发病期的心脏疾病，而对于隐性、慢性的心脏疾病的检出率很低，容易发生漏诊。从这个意义上讲，预防心脏病，关键还是要注意健康的生活方式。&rdo;

&ldo;谢谢蕾主任。&rdo;小眼睛的记者眯起眼睛笑了：&ldo;我明白了，穆红勇的猝死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自己的问题，对吗？&rdo;

&ldo;健康的生活方式，对出租车司机这一群体而言，尤其必要。&rdo;蕾蓉说：&ldo;他们每天坐在狭小的驾驶位上，几个小时保持同一个姿势，在行驶过程中时刻都要绷紧神经，饮食不规律，作息时间也不固定，几乎没有锻炼时间，很多人又有吸烟的恶习，因此，如果不及早调整生活方式，就会成为心肌梗死的高发对象……&rdo;

散会之后，蕾蓉匆匆赶回研究所，有太多的工作需要她去做，在验尸室里熬了一个通宵，给几具死因不明的尸体做过尸检之后，她到一楼的休息室里想打个盹儿，眼皮闭上没五分钟，门就被推开了，唐小糖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将一份报纸铺在她面前，气急败坏地说：&ldo;主任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啊！&rdo;

蕾蓉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

报纸上斗大的标题‐‐《著名法医扬言：穆红勇之死纯属&ldo;自找&rdo;！》。

下面洋洋千字的文章，从导语到结尾，充斥着对昨天记者招待会断章取义的报道，提出了对穆红勇之死的多个质疑，尽管那些质疑，蕾蓉昨天在会上全部给予了正面回答，可报道中只字未提，仿佛蕾蓉被问得哑口无言，匆匆结束了记者招待会就落荒而逃了似的。

居然还配了一张蕾蓉的照片：那是昨天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后，一位熟悉的记者和她打招呼，她的脸上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这些&ldo;元素&rdo;凑在一起，就构成了这样的一个&ldo;事实&rdo;：蕾蓉不仅对穆红勇的死因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而且幸灾乐祸，对他毫无同情，恶毒地认为他是自作自受‐‐在文章后面配发的短评中就有这样的诛心之语：&ldo;古有糙菅人命，今有糙菅亡灵，在穆红勇不明不白的死亡面前，某些&lso;科学家&rso;没有站在正义的一方，而是甘心为利益集团驱使……我们不禁要问，当良知和道德彻底沦丧的时候，一个法医有什么资格再来裁断别人的死因？！&rdo;

记者署名叫&ldo;左手&rdo;。

唐小糖在旁边激动地说：&ldo;主任，昨天招待会我跟你一起去的，你根本就没有说过上面的话，他们撒谎！&rdo;

蕾蓉淡淡一笑：&ldo;为了谎言生气，不值得。&rdo;然后，她拉着唐小糖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就回验尸室继续工作了，直到下午接到那个剔得分外干净的头骨……

&ldo;姐姐，你也许还不知道，今天的报纸、电视、广播、互联网……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热炒这个事情，一片要求处理你、惩治你的&lso;舆论&rso;，有些语言比早晨那篇报道还要恶毒一万倍。&rdo;刘思缈焦虑地说，&ldo;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rdo;

&ldo;着急有用么？&rdo;蕾蓉说。

&ldo;啊？&rdo;刘思缈看着她，没听清楚似的。

&ldo;要是没用，就不必着急。&rdo;蕾蓉沉静地把话题转移开：&ldo;你赶紧回处里吧，关于那个头骨，我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咱们得早一点找出寄件人给我们留下的谜面，否则，我敢打赌，今天接到的这颗头骨，只是一连串血腥的开始。&rdo;

刘思缈叹了口气，和蕾蓉并肩向楼下走去，边走边说：&ldo;我始终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只是替你担心……当初创建&lso;蕾蓉法医研究中心&rso;的时候，国内法医届颇有不同声音。现在表面上偃旗息鼓了，但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rdo;

蕾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下到一层，推开嵌着玻璃的米黄色楼门，便见外面的天空有如一个胸腔积水的患者，阴沉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ldo;我先回市局了。&rdo;刘思缈说完，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说：&ldo;姐姐，你肯定穆红勇是死于心梗，而不是其他原因吗？&rdo;

蕾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ldo;我肯定。&rdo;

&ldo;我总感觉，这是个阴谋，这里面有个圈套……&rdo;刘思缈柳眉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