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顾元山对顾承善却并不甚喜爱。一则看顾承善的模样,怕是就有些难养,自己年龄大了,实在经不起再失去一个孩儿的打击了;二则作为未出五服的兄弟,顾元山自然清楚顾元仓的性情,最是那等游手好闲的奸猾之人,不然怎么会把好好一副家业给败了个干净,落到连儿子都养不起的境地?
若然是过继了他家孩儿,说不得以后会有麻烦。
奈何龚氏坚持,顾元山心疼老妻久病,又有族人劝和,再瞧顾承善也算乖巧,分明并不肖父,终是答应了下来。
彼时顾元仓已是落魄的紧,甚而自家祖屋都要典当于人,还是顾元山看在顾承善的面上,不忍他们一家流落街头,着人送去千两白银,令得顾元仓保住房屋之余,还用剩下的银钱置了个铺子维持生计。
之后又得顾元山多方照顾,并依附着顾家的生意,家境也终于渐渐好了起来。
至于顾承善,更是受尽顾元山夫妇的宠爱,甚而因为幼时体弱,怜惜程度犹在女儿顾秀文之上。
好在顾承善也是个争气的,在龚氏的精心照顾下,不独身体很快康复,便是读书也上进的紧,连私塾老师也说此子有大才,将来必名扬大正朝堂。
那时谁不夸顾元山有眼光,竟是择了这么个优秀的嗣子来,说不好将来考个状元,还能给龚氏挣个诰命当当呢。
因着顾承善的缘故,顾元山甚而改变了对顾元仓的看法,两家的关系越发的亲近,连带的顾元仓的妻子郑氏也开始毫不避讳的和顾承善亲密起来。
龚氏瞧着,就有些不开心,便是顾秀文,也觉得不大对头,实在是总觉得郑氏经常有意无意的在顾承善面前和自己娘亲别苗头。
到得最后,粗心如顾元山也察觉到些什么,两家的关系这才又渐渐的远了。只是也不知郑氏说了什么,顾承善和家里其他人的感情明显淡了不少。
顾元山夫妇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却想着小孩子家家的,兴许过个一两天就好了。再料不到事情会在顾秀文成亲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毕竟再怎么说顾秀文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儿,顾元山和龚氏商量了一下,就把家产一分为二,一份留给顾承善,另一份则折现给了顾秀文做嫁妆。
没想到甫一听说这个消息,顾元仓登时不干了,竟是带了一大群人闹上门来,口口声声说顾元山根本没把顾承善当亲儿子看,不然,怎么会把那么多家产给了女儿做陪嫁?
到得最后,更是直接跑到县衙状告顾元山抢夺他的儿子做嗣子,更可气的是顾承善竟是当庭作证,说自己在养父家受尽虐待,明面上说是儿子,其实处境却连一般奴仆都不如,日日里都是吃不饱穿不暖……
把个顾元山瞬时气了个倒仰,忙忙的回家要拿当时立定画押的文书,哪想到到家里才发现,盛放文书的小匣子竟然空空如也,里面的物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顾承善给偷走了。
本想着族长那里还有一份,便想着取来作为证物,谁成想族长顾元峰竟是装起了糊涂,再三推诿,不愿出面——
也是,顾元峰本就是老好人一个,他的妻子汪氏平日里就和顾元仓的妻子郑氏关系亲密的紧,更不要说顾元峰的儿女亲家还是郑氏的亲哥哥。
到了最后,顾元山不但被狠狠的斥责了一顿,说他为富不仁,连同宗兄弟也欺压,更是严令他立即放归人子。还说若非瞧在顾杨两家是亲家的份上,说不得就得把顾元山捉去吃牢饭。
顾元山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却偏偏有理说不清,又被不明就里的邻人指指点点,回去后便大病一场。那顾元仓倒好,竟然还有脸闹着想要把顾家剩下的财产给弄走,说是给儿子的补偿,甚而直接威胁顾元山,真是这会儿把家产送了给他们,说不好顾承善还会给他们养老送终,不然,怕是死后会落得个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的悲惨境地。
明白自己没儿子,族人怕是都眼巴巴的瞧着自己手里这些子银钱呢,顾元仓敢做一,其他人就敢跟着做二,顾元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除了留下几个铺子外,余者或变卖或置田,全都添到了女儿的嫁妆里。
看顾元山铁了心不愿拿出钱来,又有杨家出面压服着,顾元仓也只得消停下来,却是怀恨在心。
这之后顾承善就考中了举人,更在之后春闱时一举得中进士,这还不算,竟是还攀上了宁国公府沈家,成了沈家的女婿。
顾元仓立时又抖了起来,更加变本加厉的针对顾元山一家,年前,可不就是他领着一大帮人堵住了顾家的门,立逼着龚氏去跪祠堂?若非顾元山摆出拼命的架势,说不好即便龚氏厥过去,顾元仓也要让人把她拉走。
顾元仓敢这么嚣张行事,要说背后没有顾承善的影子,顾秀文死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