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均沉默半晌,喃喃自语道:&ldo;能有什么事儿呢?&rdo;
&ldo;明日再说吧,不急这一日。再过半个时辰宵禁了,你还有路要走。&rdo;顾同归揣摩下时间,轻声开了口。
沈均点点头,三人并肩走到小巷口。
漫长的夜晚初露端倪,脚步声在空寂中格外清晰。
沈均接过陆有矜手中的灯笼,突然仰脸问道:&ldo;章召每日都去亲卫府吗?&rdo;
陆有矜想一想:&ldo;若不出外差,每日都在。&rdo;
沈均点点头:&ldo;多谢。路走到这我就记得了,天色已晚,你们也回去歇息吧。&rdo;
第55章断骨
红云冉冉,拂晓渐渐笼上京城,沉寂了一晚的长街随了朝阳升起渐有熙熙攘攘的叫卖之声。
远处,一辆马车疾速驶来,百姓们遥遥望见那马车的模样,便知车里坐的是谁。忙不迭地向两边躲闪,自动地让出一条路。
端坐车上的马夫目不斜视,在初阳的照耀下横冲直撞地行驶在并不宽阔的石路上。
旁人行动稍慢,就有被鞭梢扫到的危险。
这时,约莫十米外有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青石板路的中间,像是看不见这庞然大物般。
马夫习惯了别人的躲闪,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心思。但那人始终笔直地站在那儿,纹丝不动地等着马蹄逼近自己。马夫猛地勒住了缰绳,疾行的马嘶鸣一声,在离沈均不到半尺远的地方堪堪停住。
马车骤停的力道险些把马夫撂到地上,他惊魂未定,腰上又狠狠着了一脚。章召隔着车帘吼:&ldo;你抽什么风!要颠死老子啊!&rdo;
马夫平白挨了一脚,火气也窜到极点,马鞭一指那人吼道:&ldo;滚开,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站在哪儿了!老子差点撞死你!&rdo;
瑟缩着站在路边的百姓们,看到争执又缩着肩膀把摊位移得更远。
沈均慢慢地抬起头,神态中透着对峙的意味。他直视着车夫的脸:&ldo;这是京城的路,我为何走不得?&rdo;
&ldo;你他娘的是要来找死?&rdo;那马夫勃然大怒,但他赶时间,没工夫和沈均理论,强压火气随手指点了两个行人:&ldo;你们!把他拖走!&rdo;
百姓对这种事儿向来敬而远之,被点到的人踌躇地动了动脚步,却一转身钻进人群中。
&ldo;不中用的东西。&rdo;马夫狐假虎威惯了,从没把行走的人放在眼里过。他鞭梢一震,在半空中霹出凌厉的空响:&ldo;赶紧死一边儿去!你他娘的也不看看谁的车,敢在这儿撒野!滚滚滚!&rdo;
&ldo;你他娘的才滚开呢。&rdo;沈均仰起头响亮对骂道:&ldo;爷我今天就站这儿了!你还能怎样?&rdo;
马夫听见沈均开口骂人,登时怔住,待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从车上跳将下来,二话不说便提拳朝沈均鼻骨袭去:&ldo;找死也不看地方的畜生!&rdo;
沈均没有躲避,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鼻骨登时酸麻,他本能地抬手捂住鼻子,血却逐渐从指缝中渗出来。
马夫眼中满是暴戾的狂躁,兜头又是一拳袭来。沈均所有的意识顿时被强烈的眩晕侵占了,在耳鸣声中,他强撑着踉跄了几步,重重地倒在了嘈杂的人群前。
围观的百姓爆发出几声尖叫,那马夫抬头看了看,人多眼杂,他不得不有所顾忌。思量片刻,他恶狠狠地踹了沈均几脚,厉声骂道:&ldo;算你小子走运,今儿就留你一条命在,识相的快滚!&rdo;
待他爬上车,正待催马赶路,一抬头却怔住‐‐方才被打的那人又跌跌撞撞地走回到路中间,血,正滴滴答答地落在石板路上,蜿蜒出一条长长的血线。那人艰难地抬起头,用凌厉发亮的眼眸狠狠盯住他。
那车夫被这目光惊得一颤,心中陡然生出狠毒:&ldo;看来你真是来找死的!那我说不得只有成全了!&rdo;
他嘴角浮出阴冷的笑意,在马臀上响亮而迅猛地抽了一鞭。
马吃了一记重打,高抬前腿发出声嘶吼,鬃毛激灵地一抖,拔腿狂奔。
马车几乎从沈均头顶飞掠而过,车笲随即狠狠地撞在他的腰上,血污的身子再次砰一声被弹回在地上。在那一瞬,沈均只感到周遭重重人影在飞速旋转,钝痛随即从四肢百骸传来,他闻见一种又腥又甜的气味,这一定是自己的血,但他不知除了口鼻外,还有哪里受了伤……
车子顿时覆盖了身体,俯在车下的沈均只残存了一丝意志。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到翻滚的车牙即将碾压过自己的左手。沈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脑海闪过无数念头,但他眸光一闪,依旧用左手紧紧地攀住地面,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等待滚滚车轮……
第56章倾颓
翌日,此事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在京城,已故前朝首相的儿子是死是活本是无人问津。但此事涉及章家后,有心人便借机生事了。
文臣们被率先点燃了愤怒‐‐奏折中称一介大儒,首相的后裔被一个马夫当街□□,并生生被马车碾断手指,尊严何存?天道何在?对待沈家尚且如此嚣张,不知要怎样荼毒百姓云云……
对于不间断飞向案头的弹章,谢铎始终不置一词,但沉默在这时就是暧昧,并隐含对章家的不满。
官员们飞速的嗅到皇帝心思,再也没有谁甘当沉默的角色,没了庇护的章家顿时成为众矢之的。墙倒众人推,一件件耸人听闻的事儿随即昭然‐‐吞占财产,陷害忠良,妄测圣意。章家被淹没在无数的口诛笔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