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罪的圣旨拟了多日,却始终不见谢欢命人宣诏,去判贺同章的罪。
他接连几日闷在长华殿里,寸步不离;太后差人去问,他只称是政务繁琐,无暇顾及其他。
然而,众人皆心知肚明,皇上这是有意偏袒贺大人,故而避之不谈。
以权谋私。
谢欢确实是故意为之,他在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白慕石去想方设法救贺同章。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事太过棘手,他忧心无法维持波澜不惊的常态。
若冒然去后宫见了太后,恐多生是非,引她生疑猜忌。
既是如此,不如躲在长华殿里,让太后与众人知晓他现下正束手无策,只会做些无用的垂死挣扎。
倒也符合他一贯急无大智的庸碌模样。
再反观太宜宫中,四处闲散,清静宜人。
太后百无聊赖地逗弄着欣妃送来的那只黑色八哥,面上眉飞眼笑,心情比之谢欢,不知舒畅了多少。
她未费吹灰之力,治死贺同章,折了谢欢还未丰全的羽翼。
往后的日子里,谢欢还想如何折腾,也休要妄想再翻腾出个水花来了。
亏得她以为谢欢心怀大智,竟识不清死罪难逃这件事?
莫说他拖得一日,便是拖得一年,难道还能颠倒黑白,将案件翻变成无罪不成?
她不怕谢欢拖。
倒不如说谢欢越是拖,她越得心。
为人君上,徇情枉法,意气用事,何以担得大任?
作茧自缚,非要去寻死路。
文书压了快十日。
段升每日上朝,必定要提一遍下诏定罪之事。不需要太后私下示意,朝中的大臣皆都异口同声不断向谢欢施压。
他口中答应的极为爽快,无论是谁参奏皆都一副即刻下旨的模样,可转而回到了长华殿后,他又再三命声元木,无他的口谕,谁都不得妄自宣诏。
棋错一招,满盘皆输。
他本也是劣势,同太后争权犹如虎口拔牙。
日积月累,循序渐进,他一点一点筹谋,这不过才动了几根虎皮上的毛发。
还未向那虎口伸手,转眼便要被整个吞噬进去,血本无归。
每每想到这里,谢欢都脸色阴沉,忍不住皱眉,隐隐含怒。
若非魏央举荐了段升,他也不会陷进丝毫动弹不得的地步。
是谁不好,偏偏是这个手握兵权的魏央。
动之不敢,杀之不得。
如今,他只得将所有的希望寄予白慕石,望他能棋出奇招。
若是他也无能为力,纵是百般不愿,贺同章也只得舍了。
被吞一枚王棋,总好过功亏一篑。
至于日后的计划,一切都还需要从长计议,重新谋划。
巳时三刻,元木从太宜宫折身而回。
谢欢坐在榻上,无力地揉着太阳穴,不胜其烦。
“皇上。”元木轻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