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给自己二十年的介怀,彻底做了一个了结。
他既已娶妻,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就莫要再执着于那些虚无渺茫了。
在廊平成婚后约有半月,贺同章潜下心来立业养家,他开始周地奔波,学林二哥做些营生买卖。
婚后的第二个月,他外出至宣阜,未曾料到,廊平有人递来话说,
在廊平泗水,遇到了他的母亲。
贺氏。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他们也曾空欢喜过很多次。
但这次却是不同。
传话的说,这位妇人到廊平来了有数十年,举止口音都似是西平出身。
她平日里规矩周到,一言一行都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人。
尤其是那句“不似未婚妇,疑似嫁人生过子;
但她本人却是不肯认的”。
几乎让林双玉确定,这定是贺同章的母亲。
北绍礼俗风气十分严谨,为女再嫁是大忌,未婚生子更是大忌。
若是有过婚嫁生子,这样的奔至他乡,必定要隐瞒过往,不能多提。
可妇人与未婚过的女儿有着天壤之别,想要仔细区别出来,也并非困难。
彼时贺同章远在宣阜,林双玉与他书信,等了几日不见回音。
她再三思索,最后决定带着珍儿与唐叔先行去泗水打探,等得了消息也好与贺同章回信。
珍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乖巧可人,小她两岁。
而唐叔与李叔皆是出身林府,跟随他们夫妻二人多年,忠心护主,行事老练。
李叔随贺同章去了宣阜,留下唐叔与珍儿帮她打点府里的琐事。
毕竟是丞相府出来的奴仆,做起事来得心应手,从买仆到置地,再到府里所有的大小事,唐叔都料理的面面俱到。
未曾让她多忧半分心。
林双玉带着珍儿与唐叔去了泗水,贺同章的回忆便到此戛然而止。
天牢幽静,魏央手中的灯盏闪烁,似是即将燃尽。
贺同章微微闭目,旧事重提却恍如昨日,心中的痛楚半分未减。
“我自宣阜返身后,家中仅剩玉儿一人,
高烧不止,昏迷不醒。”
“还有一位妇人,
她同我说,她是我的母亲。”
“她说得出我有何胎记,哪里同别人不一,她将所有的苦衷与实情都道与我听。
可我却,再也听不进半个字了。”
烛火燃尽,渐渐消隐,黑暗中魏央皱眉,似有不解。
出了事?
白问月站至一旁,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指尖几乎要穿进掌心。
一腔怒意难平。
昏暗中,颤音响起:
“因为自那以后,
林双玉便成了心智只有七八岁的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