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愣了一下,道:&ldo;我什么地方让你不懂了?&rdo;
练月从他手臂下钻了出去,站在他手臂外,不跟他靠那么近,也不看他,只轻声道:&ldo;都不懂。&rdo;
他皱眉瞧着跟自己错开的她,那么想远离他的她,道:&ldo;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rdo;
练月没说话。
卫庄道:&ldo;我原本以为&rdo;以为什么也没说出来,而是走回床边,端起药碗,把药喝了,然后坐下来,弯腰用左手捞起鞋子。他受了伤,还伤得那么重,可似乎一点都不耽误他做事。
她愣愣的看着他在穿鞋子,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又要走了。他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走。
她靠在墙上,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穿好左脚之后,去穿右脚时,却又停了下来,把目光瞧向角落里的她,道:&ldo;之前有人同我说过相似的话,可最后还是背叛了我,我一直没有弄懂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愿意为我去死的同时,却还要背叛我,很多事情我都不太懂,我也不太懂你,所以我出去想了想。&rdo;
练月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中的血又流动了起来,缓缓的,慢慢的,她活了过来,她能走动了,于是她走过去,跪在他脚边,仰头瞧着他:&ldo;那你想明白了吗?&rdo;
他看着她,却摇了摇头:&ldo;我觉得这不是一件速成的事情,想要弄明白,可能需要慢慢来。&rdo;
她把他穿上的那只鞋子又给脱了,扶他坐进被窝中去,轻声道:&ldo;今天够折腾了,别再乱动了。&rdo;
卫庄瞧着她,她垂着眸,眼角红红的,一副受了惊吓但又很快镇定下来的样子,因为镇定的太快,脸上还残留着瑟缩的痕迹。她似乎总是这幅模样,瑟瑟发抖却又镇定。他其实不大能想象她杀人的样子,他说句话,她都怕得瑟瑟发抖的女子,她到底是怎样杀人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大约就是她的瑟瑟发抖其实是种假象,是迷惑对手的一种手段,当别人开始轻视她,觉得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威胁的时候,她再扑上去将对方一口咬死。
第二十六章
屋子里有了炭盆,稍微暖和了一点,卫庄靠在床头,继续看那本《天阙奇谈》,练月则拿了针线,在灯下补他的衣服。
衣服补了一半,练月忽然停住了,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她收了卫庄的银票,包他食宿,那么问题来了,家里只有一张床,她怎么办?想了一会儿,她忽然擎了一盏灯,穿过外屋,到西边的里屋去了。
堂屋是连通的三间,东里屋,外屋,西里屋。东里屋是练月睡觉的地方,和外屋用帷帐隔开。外屋是正屋,供着佛龛,置着八仙桌。西里屋和外屋则用屏风隔开,里边放的是一些杂物。不过据说这西里屋原本是充作书房用的,所以窗下置着一张榻,是供人小憩时用的。自从西里屋被练月改做杂物间之后,榻就一直闲置着没用,现在凑合着当床用,也没问题,虽然肯定没床舒服。
好在昨天她打扫整理房间时,将西里屋一并整理了,这会儿倒也不用大动,只铺好被褥就能睡。
她回到东里屋,打开柜子,拿了一床被衾和一床褥子,抱着就要走,卫庄有些奇怪:&ldo;你在干什么?&rdo;
练月托着两床被褥,两床被褥摞起来,高高的,把她的脸都挡住了,她隔着被褥和卫庄对话:&ldo;我去铺床。&rdo;
他皱眉瞧着挡住她的被褥道:&ldo;你铺什么床?&rdo;
练月理所当然道:&ldo;当然是睡觉的床啊。&rdo;
卫庄指着自己身下道:&ldo;这难道不是你的床吗?&rdo;
练月虽然看不见他,但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回答道:&ldo;从今天晚上起,它就暂时归你了,我睡那边的屋子。&rdo;
卫庄有些无法理解:&ldo;你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rdo;
练月立刻道:&ldo;不多不多,你受伤了,我怕压着你。&rdo;然后也不给他其他发问的机会,抱着被褥穿过外屋,去了西里屋。
练月铺好那边的床榻之后,又回来继续坐在灯下补衣服,后来卫庄实在忍不住了,就问:&ldo;黑袍子用绿丝线来补,这是有什么讲究吗?&rdo;
练月正在缝衣的手顿了一下,继续缝:&ldo;绿色好看。&rdo;
卫庄点了点头,然后问:&ldo;你是不是不会分辨绿色和黑色?&rdo;
练月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平静的望着他:&ldo;谁告诉你的?&rdo;
卫庄道:&ldo;我猜的。&rdo;
练月明显不信,因为她跟蔡婆朝夕相对了两年多,老人家都没看出这个问题来,他才跟她相处不过几日,在这期间,她也没犯过什么明显错误,比如指着他的黑袍子说是绿袍子,不过就是用绿线缝了他的黑袍子,他怎么会往辨不出这两种颜色的方向上想呢。
她道:&ldo;怎么猜的?&rdo;
卫庄道:&ldo;你的夜行衣是绿色的,又用绿线缝黑袍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么?&rdo;
练月倒是把初见时那尴尬的绿色夜行衣的事给忘了,他这么一说,她突然想了起来,顿时涨红了脸,梗着头道:&ldo;那是因为我喜欢绿色。&rdo;
卫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扬起他手中的书册道:&ldo;这本书里,所有关于韩厥的部分,都被圈了起来,这个又是为什么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