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紧紧攥着装有药品的袋子,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头发也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头皮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风箱一般沉重而急促。
路过一段崎岖的山路时,他丝毫没有减速。他眼神坚定地望着家的方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去,妹妹还在等着药。
83年得渔村环境,买药存在诸多困难。
医疗条件和医药资源匮乏,药店数量比较少,分布也不够密集,并且只有在距离渔村十几公里的古城熊岳城,才有药店分布。
药店的药品供应也有限,一些常见的药品,如感冒、发烧等常用药经常缺货。
林宇全凭一双脚,在熊岳城跑了三家药店,这才买到了退烧药。
一瓶阿司匹林。
拿到药之后,林宇不敢有丝毫耽搁,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跑。
他跑过村子里的那片小沙滩,脚下的沙子让他步伐有些踉跄,天也已经黑了,连路都看的不太清了。
但他咬着牙,双臂奋力摆动,带动着身体向前。此时,他的喉咙像是被火灼烧着一般疼痛,干裂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呼出的气息在他面前形成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远远地,看到自家那座破旧的房子,林宇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妈,我回来了!”声音因为疲惫和焦急而变得沙哑,却带着无尽的力量,仿佛要冲破这海边小村的宁静。
屋内,昏黄的油灯于幽暗中明明灭灭。
林瑶躺在炕上,仿若被恶魔诅咒,周身被高热的烈焰紧紧裹挟。那原本粉嫩的脸颊,如今仿若被地狱之火灼烧,红得近乎妖异,仿若能滴出血来。
她秀眉紧蹙,痛苦在那两道弯弯的眉峰间刻下深深的沟壑,干裂的唇瓣微微开启,每一次呼吸都似破旧的风箱艰难拉动,粗重的哮鸣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喉咙深处不时逸出几缕痛苦的低吟。
母亲王玉芬僵坐在炕沿,眼眸之中满溢着惊惶与焦虑,仿若汹涌的潮水。她那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在林瑶的额头、脸颊与脖颈间急速穿梭,徒劳地用浸过冷水的毛巾轻轻抚触,妄图为女儿驱走这如影随形的高热。
可于事无补。
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母亲的心都揪在一起,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几声无意识的呢喃,双手也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一双无神的眸子时不时焦急的望向窗外。
就在这时,林宇那充满急切的呼喊声仿若一道惊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母亲王玉芬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贯穿,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门口。
只见林宇脚步踉跄而慌乱地冲了进来,他的头发犹如一蓬乱草,汗水在额头上肆意流淌,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领,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药袋,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妈!妈!药,我买回来了,妹妹有救了!”
母亲王玉芬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林宇着急说道:“妈,赶紧给妹妹吃药吧,药店的说了,这药退烧最好、最快!”
仅仅一秒,母亲的脸上先是如湖面被投入石子般泛起层层惊愕的涟漪,随后,从呆立中醒来被喜悦包满,那喜悦就如同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将她整个人都点亮了。
她全然顾不上品味心中这汹涌澎湃的兴奋之情,身体几乎被本能驱使,以最快的速度抢过林宇手中的药袋,转身手忙脚乱地倒了一碗水,水在碗中晃荡着,溅出了一些在她的手背上,她却仿若未觉。
接着,她用那因激动而微微战栗的双手轻柔地扶起妹妹林瑶那绵软无力的身体,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急切,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瑶瑶,乖孩子,来,把药吃了,吃了药,病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妹妹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在如今这医疗条件匮乏的年代,一直这么烧着是会死人的。
给妹妹喂了药,母亲就守在一旁,握着妹妹林瑶的手,眼中依旧担忧,这一守就是三个小时,母亲一直握着妹妹的手,一步也不离开。
看到母亲憔悴的面颊,林宇一阵心疼。
她肯定一天没吃东西。
林宇双唇紧抿,默默地踱步至灶台。
他缓缓抬手揭开锅盖,锅内空荡荡的,唯有锅底那一层几近干涸发黄的泔水,散发着些许刺鼻的气味。
显然,母亲真的一天都没吃东西。
他又来到水缸旁,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只破旧且布满青苔的木桶,桶里的景象更是令人心酸。一些花蚬子在浅浅的、浑浊不堪的水中有气无力地张合着那脆弱的壳。旁边,几只石头蟹蜷缩在角落里,看到林宇过来,伸展着那坚硬有力的钳子。
另外,水盆里,还有些许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