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闲饮从城下用绳索带上来后,看到卫皇遗体无恙,守城的将士刚放下心,闲饮便软倒了下去。
“小公爷!”
闲饮已是身中足足十箭,扛着这样的伤势,若非刚刚卫将离赶来,他只怕早就死了。
“快、快抬到军医处去!”
身上开了十个血洞,其余刀枪擦伤更是不计,刚一放到木架上,浑身的血就顺着木架流了下来。
“你们慢些!血都止不住了!”
“慢不了!要马上去军医处敷上止血药!”
喉咙里的气息越来越虚无,闲饮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道:“……不用管我了,去管卫将离吧,她好逞能,别等她跟东楚起了冲突,要回来的时候连个接应的都没有。”
“您说的哪儿的话,要是把大公主放在城外,陛下来了可是要扒了我们的皮的。”
交代完这些,看见一直跟在身边的天狼卫放松的神情,闲饮就知道自己跟泾阳公的约定到此已经仁至义尽了。
“小公爷,待此间事定,您要回泾阳吗?”
“回不去了。”闲饮望着窗外飞雪的影子喃喃道:“我欠一个人一条命,该是还给她的时候了。”
“您不是在和公爷赌气?”
“我从没与父亲赌过什么气,只不过是自己任性而为罢了。我的命虽然是父母所赐,不敢轻易毁伤……但至少,要怎么死,还是操之于我的。”
“小公爷!”
“你出去吧,我已经决定了。”
天狼卫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跟着泾阳公十数年了,知道闲饮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劝是劝不回来的。
“末将会禀明新皇,望小公爷多考虑考虑,不要妄言轻生。”
待周围的人都走了后,耳边只剩下外间军医煎药的动静。
——还活着啊。
刚刚拼命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静下来之后才回想起来在此之前他是没打算活着回来的。
他是个不太喜欢拘束的人,因为父母的拘束而逃出家门,现在又因为道德的拘束而想要赴死。
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生就是生死就死死,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是他想挽回这件事就能当做从未发生过一般。
人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并不是并不是年少不经事这一句话,便能让一切烟消云散的。
“大人,该喝药了。”里面的老军医提醒道。
“你这药能让我明天就跋涉三十里地去找人吗?”
“您一身积伤,现在天又大寒,便是神仙的药也难让您出门。”
闲饮闭上眼,道:“那就算了吧。”
老军医放下药罐,收拾起手边凌乱的棉纱,问道:“您是要去找谁?看您也不小了,可有家室?”
“……煎你的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