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敏行的肩膀,认真问道:“敏行,你真的喜欢和李济舟俞宗灏他们一起玩吗?”
祝敏行一怔:“呃……其实就还好吧,我在书院里也有其他伙伴。李济舟俞宗灏……总觉得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但是母亲——”
“你不能只为了母亲活,”祝银屏严肃道,“我也是,我们都得为自己活。我这次不会借钱给你,我也不希望你去参加赛马,一来会有危险,二来你这个年纪,好好读书才是正经事,不要为了和他们一起,荒废了学业。”
祝敏行不解:“可我反正是会继承南安侯府的——”
“以后不许再这样说!”祝银屏厉声呵斥,“伯父身体康健,不要提什么继承侯府。再说,伯父还没最终确定继承人呢,你应当努力上进,让伯父相信你有资格当下一任南安侯才是!”
祝敏行不知她怎么就动了气,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他姐平素不是最爱和他一起抱怨伯父了么,怎么今天突然外貌性情全部大变?
“你真是我姐吗?”祝敏行纳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弟弟和母亲对伯父的误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只能慢慢来了。
祝银屏叹了口气,放缓语气说:“伯父正是看好你继承侯府,平素才对你严加要求,你不要误会他,也不要让他失望。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以后会懂的。你去读书吧,今日我和母亲要去赴宴,所以会提前用午膳。”
祝敏行挠挠头,一脸困惑地走了。
祝银屏闭上双眼,内心一片苦楚,无人可诉。
南安侯府三小姐,听起来光鲜非常,她前世也引以为傲,是多么愚蠢!
祝银屏的祖父,再上一辈的南安侯,一辈子只得了两个儿子。伯父袭了爵,和伯母生了一儿两女,父亲和母亲生了她和敏言,兄弟俩感情融洽,一直没有分家,银屏从小和堂兄堂姐们一块长大。银屏现在还记得,父亲在世时,侯府里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是十年前,父亲与堂兄敏言在同一场船难中丧生,一切就都变了。
伯父早几年在和鞑靼的战事中受过伤,丧失了生育能力,他和伯母痛失爱子,却已经不可能再有亲生儿子。悲痛之后,便有了将敏行过继过去,让敏行名正言顺继承侯府的打算。
可另一边,银屏的母亲刘氏远嫁到金陵,没身边没有娘家人可以倚仗,本人又是个柔弱无主见的,从前家里家外大小事宜全都仰仗丈夫,突然丧夫便慌了神,把唯一的儿子当成了终身倚靠,绝对不肯放手。她还逢人便诉苦,称大伯一家夺子,让伯父失了颜面,两家关系坠入冰点。两个堂姐还在家时,母亲和伯母偶尔还说说话,二堂姐出嫁以后,东院和西院几乎不再走动了。
银屏前世一直站在母亲这边,以为伯父一家欺人太甚。直到成婚后,陶子谦也劝她早些让伯父过继敏行,她当时愤怒地质问,陶子谦却只是平静地说,如今天下安定,圣上早就有意弱化军功勋贵,以后连亲儿子继承,爵位都会由永世不变改为世代削减,绝嗣便要除封。到那时,侄子还能不能继承伯父的爵位,谁也说不准。
她当时怒火冲天,根本没听进陶子谦的理由,如今想来,方知谁是真正为她考虑,真正对她好。
祝银屏叹息,伯父伯母虽不能说全无私心,但终归是公平体面的人,即使后来关系闹僵,也没苛待过她们。反倒是母亲,从过继那场闹剧之后,一心认定他们要抢自己儿子,以后无论伯父一家做什么事,她都只会往坏处想。
而得到母亲信任的,恰恰是内心歹毒的庆王一家。
重活一世,祝银屏不得不承认,她的母亲也许不算是坏人,毕竟她从无害人之心,但她的软弱和愚蠢却把自己以及一双儿女拉入了绝境。
这一世,就由她来改变一家的命运吧。
第3章赴宴祝银屏紧握着装了巴豆膏的小……
祝银屏紧握着装了巴豆膏的小罐,来到了南安侯府的厨房。
厨房里正在为午膳做准备,人来人往,忙忙碌碌,见到她也不过是看几眼、行个礼,没人专门来招呼她这位三小姐。
毕竟,阖府下人都知道,东院那位二夫人连带着三小姐,美的像仙女一样,却实在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寄人篱下却毫无自觉,连西院菩萨一样的夫人和宽厚稳重的侯爷都拿她们没办法。
原本下人们倒也不会涉入主子之间的龃龉,只是银屏她娘天真惯了,不懂得收买人心,又时常向厨房提些过分要求,要厨房开小灶,自以为是挑衅到了伯母,实则把厨房里的下人得罪了个遍。
银屏抿了抿嘴,种什么因就会得到什么果,她没资格抱怨。
“姜大婶——”她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眼熟的厨娘,等厨娘忙完手上的活,忙上前询问。
姜厨娘头也不抬,斜着眼睛觑过来:“哎呦,我当谁呢,这不是三小姐吗?人还是那么美啊,怪不得是金陵第一美人!不好意思啊,我老婆子忙着给老爷夫人和小姐您备午饭呢,没空招待小姐了。”
银屏脸上一臊,姜厨娘分明刚做完了一道荔枝腰子,这会为了敷衍她,都开始剔上要扔掉的鱼骨了!
祝银屏厚着脸皮哀求:“姜大婶,你停停手嘛,我是真的有事,只有你能帮我了——”
如果是从前的银屏,受了冷遇就算不大闹一场也会拂袖而去,可现在,她连命都没过一次,脸皮又算得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