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嘛,好人活该吃亏,好人活该娶不到媳妇。”
胡婉仪步履款款,擦身而过时,指尖轻轻点在陶子谦胸口上。
陶子谦忙向后退了一步,作揖道:“我也会看着六姑。”……这是在警告她不要自作主张、轻举妄动。
胡婉仪顿了一步,侧头望了望天边,怅然若失道:“以后再碰上,陶郎不会再对我那么客气了吧?”
一个目的没达到,那就在其他地方再多要出份人情来,永远不放弃为自己谋利,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陶子谦倒是很欣赏她这份随机应变的灵活,只可惜,他陶子谦也从来不是抹不开面子的人呀。
他想了想,诚恳地回答:“一码归一码吧。陶某倒是有心与人为善,可毕竟陶某野心勃勃又狡猾多端,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自己恐怕也说不准。”
这话又惹得胡婉仪发笑。
“哼,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她留下这句评语,头也不回地走了。
……
陶子谦却反而有些怔忡。
“做个好人?你就算敷衍我,也不用开这种玩笑。”这句话总在心上,绕不过去。
从前也是这样,他自以为把能给的好都给了祝银屏,不求她多么感激,连一个赞同或认可的表情都很难见到,甚至还总疑心他不怀好意,时不时借一些无谓的事情向他发难。
那他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娶回来的娘子,打也不是,骂也不成,说道理也说不通,何况心里觉得她可怜,只能发挥他的长处,涎皮涎脸搪塞过去。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相处好像就一直那个样子了: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嬉皮笑脸。
陶子谦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吃晚饭时颇为心不在焉。
“哥,你怎么不动筷子,想的是哪个呀?”陶子誉见他一脸若有所思,调侃道。
“大郎可是觉得不对胃口,叫人再做几个菜?”顾氏也忙不迭关怀。
陶子谦对顾氏道谢,说不用,转而问陶子誉:“我难道不像个好人吗?”
陶子誉吓了一跳,身子都抖了几下,和顾氏飞快交换了个眼神,放下碗筷,谨慎地说:“哥,您有谋略,有担当,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我和娘,还有这些家仆、伙计、佣工……哦,还有乡下那些农户们,这么一大帮人,都仰仗您,佩服您……”
见陶子谦眉头越皱越深,陶子誉又补充:“您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关照,很好,当然大家伙儿也都记挂着您的好……”
可若论好人,陶子誉觉得这两个字和他大哥着实联系不到一起去,倒不是说品行不端正那类,而是他哥这人,温良谦逊抑或随和亲切,都不过是套一张皮给外人看,实际上心思深沉,没人能看透他,相处久了,总会怀疑他是不是要从谁身上算计出来点东西——而他也的确经常算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