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躺唐季惟床上作愤恨状,可惜唐季惟描摹着大师作品并不吭声,把他给急坏了,一下子就坐起来。
“哥,你就不能想想法子杀一下姑姑威风吗?”
唐季惟沾墨,继续写,“你也知道他是我们姑姑,你一个小辈儿有什么资格杀长辈威风。”
唐德就是一个没长大孩子,重义气会来事儿,好哥们儿兄弟整条街都是,整天风风火火没心没肺,到是这个问题是杠上了。
“唐德,你老实说是不是很羡慕宋志远。他不用像我寒窗苦读十年才能出名,也不用跟你一样打杂做工就有宋家家产万贯,多好啊。你是不是觉得姑姑嫁好了没扶持我们?”
唐德沉默坐床上,一言不发。
“有些东西自己争取才有意义,你是男子汉,总不能靠女子吧!”
唐季惟看他不说话,也不想太过说教引起他反感,便继续作画。
“哥,我不是觉得姑姑忘恩负义,只是对她失望了而已。那年他出嫁时候你还记得吗?我爹和你爹到码头扛了一年货,我娘和你娘家给她绣了半年嫁衣,我娘眼睛都熬坏了,小姑子出嫁说什么都要风风光光才不会被人瞧不起,一件嫁衣我娘和伯娘来来回回改了多少次我也不记得了,就只记得那年我和宓儿吃饭就没个准点,过年了也没有衣穿,宓儿哭,我就心酸。娘总说小姑是嫁到大户人家,不能落了下乘,处处都为小姑着想,可是今天,她真伤了我们心了。”
唐德说出来,十五岁小男子汉了,眼角还依稀泛着泪光。那段日子是难忘,他以为小姑会因此喜欢上娘,可是小姑接过嫁衣也只说没有粹柳斋做好,早知道就付几个工钱拿去那儿做了。他们并不欠小姑,为了她嫁妆两个哥哥起早贪黑,若不是积劳成疾,大伯又怎么会壮年过世呢!
唐德永远也忘不了姑姑回门时候对他们施舍扔了一把果糖,宓儿一颗一颗从地上捡起来时渴望表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你想怎么做?”唐季惟说。
唐德沉默,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是对幼时那个疼他姑姑有点怀念而已。
第二天宋夫人,也就是唐小姑又找上门来了,这一次不是去了唐宓家,而是直接找到了萧氏这里。
唐季惟书房作画,家里生活改善了不少,他作画也轻松随意了许多,现都是凭着兴趣,有时候还自己作几幅裱祥福斋,掌柜还慷慨答应卖出去钱全归他,他分文不取。
外面吵闹声音也让他安静不下来了,便收好工具出门一探究竟。
唐小姑轿子落了萧氏家门前,前前后后仆人随从丫鬟都是七八个,站成两排等着夫人下轿。萧氏只站庭院中间,看到她进了门也不相迎,只是笑着招呼进来。
“小妹是稀客了,嫂子可很久没看小妹了,进来,愣着干啥?你小时候不还草垛上捉过迷藏吗?”萧氏嗓门大,一嗓子让全部人都听到了。
唐小姑略微尴尬用手绢捂了一下鼻尖,小步走来,带着笑,说:“大嫂怎么还没有把院子给砍出来,这杂物堆多了容易冒臭气,季惟这地方读书可受罪了。”
萧氏拉着唐小姑手,友好拍了拍,指着一旁站着唐季惟说:“那小子也不是个金贵,什么地方都能呆着好好读书,读书人嘛,有几个是富贵人家,不都是咱穷苦百姓出身嘛!”
唐季惟向宋夫人问好,心里到赞了一声萧氏,果然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混上了市井妇女直爽泼辣劲儿,明刀暗箭交替出手,宋夫人未必能称心而归。
唐小姑到是没觉得唐季惟这个秀才也多么了不得,说到读书,他也想到了才九岁宋志远,立马笑着说:“我家志远也是个省心孩子,他爹准备给他再请一个教书先生来家里呢,家里这位先生已经教不了他多少了。”
说完捂着嘴笑了几声,萧氏附和哂笑,心里却是不屑,他家宋志远要继承家产也得看宋小叔让不让,宋小叔是老妇人小儿,才能手段没他大哥强,哄女人倒是很有法子。
唐小姑算盘打得哐哐想,这宋老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灯,这大宅门里侵染了几十年,怎么可能让唐小姑占了便宜去。
唐小姑让奴婢擦了一下椅子才挥手让他们下去了,看着这家里十几年如一日穷酸,她也觉得这面上过不去了,这娘家可是扇她脸了。
“嫂子,想必我来目呢,二嫂也跟你说了,你觉得如何?”唐小姑一手搭桌子上,一手拿着手绢擦着身上并不存灰。
萧氏皱眉,不解问道:“小妹来意我可不清楚,弟妹也没跟我说什么,被你一说我倒是迷糊了,这究竟是怎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