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菜!&rdo;老船夫用一口浓重的南语道,&ldo;零渠水浸煮河鲜!&rdo;
三木大是摇头,道:&ldo;不明白!&rdo;卫塔哈哈大笑起来:&ldo;此乃南越王国宴名菜。相传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大肆对南方百越用兵,一边是史禄奉命开零渠,一边是南越王大宴将士决死一战,这&lso;零渠水浸煮河鲜&rso;就是其中一道主菜,我听先父说,这道菜得用零渠新鲜的蟹、虾、蚌、螺配上鱼丸青菜,以清水大锅煮,方得其味。老船家,我说得对不?&rdo;
&ldo;公子说得其一,不得其二也!&rdo;老船夫道,&ldo;南越王大宴之上几万将士,哪有这般多的零渠鱼虾,还不都是别处弄来混个名堂充数的。要吃得本味的&lso;零渠水浸煮河鲜&rso;,还得在咱们现在的地方!&rdo;
&ldo;哦?为何?&rdo;三木卫塔齐问。
&ldo;要吃美味,还得停船。&rdo;老船夫说着,把船拨向岸边。二人走到船尾,坐在船舷上,要听个究竟。老船夫放下梢竿,看了看天,道:&ldo;要吃本味的&lso;零渠水浸煮河鲜&rso;,一是要在深秋,二是要在深夜,三是要在零渠的上游零水,下游漓水的,吃不得。&rdo;
&ldo;愿闻其详。&rdo;卫塔恭恭敬敬的说。
&ldo;深秋鱼肥虾壮,&rdo;老船夫道,&ldo;白天船过人流,蟹蚌不出来,得等到深夜才捞得着;二位一定听过鲤鱼跃龙门。&rdo;两人点点头。
老船夫又道:&ldo;这零渠分为南北两截,北边零水高而南边漓水低,我们顺流而下无妨,若从岭南北归,则大大的麻烦,几十里的水道上修了十几道&lso;陡门&rso;专为逆行蓄水而用。零渠的鱼有个习性,一到秋天就往北跑,去零水撒卵。修了陡门后,鱼儿每次回去都要跳过十几道坎才能到零水,能跳完这些陡门来到上游的,条条肉肥带劲,才是真正的&lso;零渠鱼鲜&rso;‐‐&rdo;
&ldo;妙!&rdo;卫塔恍然道,&ldo;咱们现在就在零水入渠的地方,只要到了晚上,坐等着捞肥鱼也!&rdo;
&ldo;公子说得是,&rdo;老船夫道,&ldo;二位只管饱睡,待到夜半,自有美食品尝。&rdo;
&ldo;走也,睡觉去!&rdo;三木钻进了船蓬。卫塔走到老船夫身边,悄悄道:&ldo;夜半捕鱼时,老船家莫忘了喊我。&rdo;老船夫哈哈大笑,顾自操持。
夜半,三木卫塔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岸上人声喧哗,还夹杂着马蹄响。两人钻出船篷,老船夫指着不远处道:&ldo;像是官兵抓人。&rdo;
卫塔道:&ldo;此地位于荆州广州交界之处,该是广州来的官兵。&rdo;
&ldo;不像,&rdo;三木指着火光下的人影道:&ldo;晋军是皂色军服,他们穿的土黄。&rdo;
正说着,一队人马已赶到水边,为首军官冲二人大声道:&ldo;南越国奉命稽查零渠,尔等速速上岸!&rdo;&ldo;南越国?&rdo;三木卫塔面面相觑,岭南不是大晋的领土吗?
&ldo;他们在造反。&rdo;卫塔神情严峻,手按在了剑柄上,&ldo;南越土豪贵族历来不服大晋统治,想必是借着桓公北伐失利之机,聚众叛乱。夜查零渠,定是有忠义之士走脱,去荆州报信‐‐此行南来,你我悠闲不得啊!&rdo;
&ldo;只可惜了&lso;零渠水浸煮河鲜&rso;。&rdo;三木连连摇头。
小船靠岸,二人走到那军官面前,卫塔拱手道:&ldo;我等乃云游士子,路过零渠,不想叨烦了将军。&rdo;三木觉得奇怪,依卫塔刚直不阿的性子,不该对叛军这般客气啊。
那军官正要开口,只见寒光一闪,已被长剑洞穿心口。卫塔拔出长剑,凛然道:&ldo;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rdo;土黄色军士大哗,纷纷拔出刀枪围向二人。
三木拆开竹枪,见叛军势大,怕卫塔蛮干,一把拉住他,说了声&ldo;走!&rdo;竹枪一扫,荡开了数支长枪。
&ldo;哪里走!&rdo;叛军中一声暴喝,一道人影大鸟般掠至,长剑直取三木。
&ldo;来!&rdo;三木起了兴致,竹枪一振,&ldo;当当当!&rdo;转眼间交手数个回合,竟味占到半分便宜。
&ldo;万晃!&rdo;卫塔冲那人叫道。
&ldo;卫塔!&rdo;那人回应,撤去剑势,与三木对峙。卫塔走到他跟前,冷冷道:&ldo;几年不见,你做了叛军。&rdo;又高又瘦的万晃嘴角一动,冲周围军士道:&ldo;封锁零渠,不得走漏一个生人!&rdo;
&ldo;嗨!&rdo;众叛军四下散开,占住了各个要冲。
&ldo;有些事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楚的,&rdo;万晃收起长剑,道,&ldo;既然来了,就到我处去住几天,国事是国事,朋友还做得。&rdo;
&ldo;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斤两,敢造反。&rdo;卫塔走到老船夫跟前,摸出一锭细金,塞到他手里,道,&ldo;待平定了叛乱,再来吃&lso;零渠水浸煮河鲜&rso;。&rdo;
老船夫一阵唏嘘,把细金塞还给他,道:&ldo;老头子虽是跑船的,也晓得义之所在。公子留下此金,平乱用!&rdo;卫塔点点头,长身而躬。身后,万晃高声对众军道:&ldo;让老人家走。&rdo;
小船缓缓离岸,折返向北,渐渐消失在夜幕下的零水中。
万晃&ldo;押解&rdo;着卫塔三木,在拂晓十分抵达了漓水上游大城始安(今广西桂林)。一路而行,所过之处并非硝烟弥漫,兵祸连绵,一如既往的宁静悠远,山水如画。偶尔碰见橇夫渔民,还会同众军士吆喝招呼,丝毫没有把他们当成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