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好像只有秦绎一个人是暖和的。
而慕子翎看不到,在秦绎的视线中,他正微微发抖。
长久未愈合的创口狰狞地外翻了过来,猩红的暗血源源不断地从口子里渗出,周围的皮肉都透出隐隐的死气。
他几乎不能想象一个人要怎么带着这样一个随时会裂开的伤口生活下去。
可慕子翎不仅活下去了,还带着这样的伤要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命。
“药浴比不了直接上药。”
良久,秦绎淡声说:“你们在云燕可能用药浴得多,但是中陆不比苗疆,炼药之术要更卓越一些……如果你想快些恢复,下次还是直接上药比较好。”
慕子翎没吭声,像没听到似的。
秦绎也未再开口,只专心地替他涂伤处。
两人安静地共处着,及至包扎好时,慕子翎才突然说:
“我的右手有残废,只能用药浴。单手是系不了绷带的。”
这句话没头没尾,甚至可以算得上突兀。
秦绎下意识朝他的右手看去,却见慕子翎肩胛瘦得嶙峋,微微朝内,一层苍白的肌肤包裹着筋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他的右手有问题么?
秦绎想,为什么有残疾,他竟从未注意过。
他只记得慕子翎杀人总用左手,阿朱也缠在他的左腕上。
但他以为那是因为慕子翎是左撇子的缘故。
而在床上,秦绎又总是只把他当成一个耐玩还不必担心受不受得住的物什,慕子翎抵抗不过他,也从未思及过为什么,更未给予过什么目光。
此时真正有点好奇了,却还没来得及发问,慕子翎就已经冷笑一声,扯上了衣领。
“收起你怜悯的眼神。”
他说:“否则我会想挖掉你的眼睛。”
……
后半夜,白月挂在天际的正中,枯枝在地上投出几笔疏落的影子。
慕子翎只着一身雪白的里衣,坐在桌旁,慢慢地梳还未弄干的乌发。
发梢滴着水,濡湿了他的一小片衣领。两根极深的锁骨在半透明的里衣下若隐若现。
“说吧。”
慕子翎道:“是要睡我,还是要我替你杀人?”
“盛泱也许要乱了。”
秦绎注视着他洁白的里衣,微微转过视线,漫不经心说:“他们的新帝和世家贵族们很不对付。王为良想要谋反……作为他们的友邦,不趁乱占来几座城池,岂不白当了这个邻居?”
慕子翎没说话,神色有些漠然。半晌,瞥了他一眼,问:
“权势有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