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低眉问他。
&ldo;云止,你可认罚?&rdo;
云止俯伏于地,声线淡而利落。
&ldo;朝露寺第三十二代弟子云止,认罚。&rdo;
&ldo;‐‐等等!&rdo;
苏寂再也无法忍耐,蓦地叫出了声来。
众人向她望来,便连云止也终于微微侧首望向她。
刀疤脸的老和尚有些不耐烦了,&ldo;你又有什么说法?&rdo;
她颤着声道:&ldo;和尚他……他没有内功护体,杖责三百……他如何受得了?&rdo;
众僧动容,却不是恻隐于她的话,而是惊讶于她的重点‐‐对于逐出佛门她竟丝毫不觉得算是个事儿,而只在意于那杖责的苦刑。
刀疤脸便是一哂,眼中流露出对凡俗虚妄的不屑。
&ldo;阿弥陀佛。&rdo;白眉老僧低声道,&ldo;女施主心怀慈悲,然云止身犯重戒,此刑必不可免。&rdo;
苏寂的手指握紧了剑柄,清冷的声音仿佛结冰的水面上裂开了几道缺口,&ldo;三百杖责,便是有内功的江湖人也要落下半个月的伤痛,你们却说打完了就要赶他走?让他带着皮肉重伤死在街头,就是你们那什么什么,韦大人,慈悲为怀的本意吗?&rdo;
堂上登时静了。
云止却在此时抖衣站起,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将她按在剑柄上的手硬生生地掰了下来,低声道:&ldo;不妨事的。&rdo;眉目神色如潮,却全数掩藏在深海之下。
苏寂恶狠狠瞪他一眼。怎么可能不妨事!
云止顿了顿,声音愈低,&ldo;比这更重的……我也受过。不妨事的。&rdo;
知道他指的是厉鬼狱中的刑罚,苏寂的牙关咬得更紧了,这杖责还未落下,她的眼圈已没出息地先红了。
众僧看他与这女子拉拉扯扯,眉头又是不自在地跳动,唯那白眉老僧,却是面无表情,目光中连一丝一毫的波澜也未惊起。
&ldo;女施主所言有理,杖责之后,云止便非我寺中人,但特准在寺中调养伤势。&rdo;
顿了顿,老僧又补充道:&ldo;但女施主必须即刻出寺,切不可再做那玷污佛门之事。&rdo;
这话一出,苏寂竟又噗嗤一声笑了,满脸都羞得通红。
云止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苏寂已泥鳅一般滑步躲到了他身后去。
入夜时分,云止才在一个僧人的搀扶下回到了那菜圃。
苏寂已在门口等待得头冒青烟,终于等到他回来,连忙迎了上去,&ldo;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我给你备了药和热水‐‐&rdo;
&ldo;女施主怎么还在这里?&rdo;云止身侧的僧人面色不豫,&ldo;首座已说了不许女施主住在寺中。&rdo;
这么一顶撞,苏寂的面色便阵红阵白地极不好看。云止掠了她一眼,淡淡地对那僧人道:&ldo;云方师弟,多谢手下留情。&rdo;
那僧人原来名叫云方,闻言讷讷,&ldo;我也不是有意……&rdo;
云止拍了拍他的手,&ldo;师弟福慧双运,来日方长,定能修得正果。&rdo;微微闭了眼,&ldo;可惜师兄是看不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