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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张青也不含糊，转身就拔了腰刀，平时守护昭华殿的几十个卫士俱都举枪戒备，墨银殇负手站在庭中，寒梅层层叠叠攒满枝头，落英蹁跹，冷香暗浮。&ldo;张青！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造反？&rdo;傅广陵声音冰冷却威严，整个长安城的兵马都在他手里，他是有资格威严的。倒是墨银殇声音含笑：&ldo;这是干什么？都收起来。&rdo;张青声音低沉却坚决：&ldo;娘娘，皇上有令，哪怕是我们全部牺牲，也必须保得你平安。&rdo;

墨银殇嘴角一扬，宋璟轩做事自是最缜密的，一到她身上就慌了阵脚。状似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摸得全场人满脸黑线，她声音倒是洪亮：&ldo;将军是当朝天策上将，又总管长安兵马，现今天子莫名中毒，甜汤又是本宫送的，他来拿人审讯也是应该。&rdo;

墨银殇被投入大牢，依着何太后的意思，就是立刻处死。倒是郭彦道出疑虑：&ldo;太后娘娘，微臣浅见，禄柔皇后并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她必然留了后手。若是冒然杀害，只怕……&rdo;何太后便有些心烦：&ldo;就是因为你们诸般犹豫，方才让她活到今日。这种人狡诈多智，必难安分。&rdo;郭彦见她神色，不敢再言，傅广陵却颇为赞同郭彦的意见：&ldo;我先去大牢见见她，这个人不可小视。&rdo;郭彦点头：&ldo;我与太傅同去。&rdo;

墨银殇在牢里还成，长安城各大小官吏谁没得过她的好处，危急关头虽然帮不上忙，但明里暗里总会顾着点，这些小吏比高官有良心。牢房是单间，靠墙放着恭桶，旁边铺着稻草，墨银殇在稻草上坐了一阵，她也不急，捡了个木碳在地上画七宫格。牢门打开，她抬头望傅广陵，抬手相邀：&ldo;将军，要来一局吗？&rdo;傅广陵目光如炬，他也疑心墨银殇虚张声势，若是被空城计所骗，他脸无处搁。但是他见过墨银殇的手段，如果说这是一场叶子戏，她就有翻不尽的底牌。是以对她，傅广陵一直觉得这样直接的擒杀不妥。

傅广陵略略挥手，那牢头端了两样东西上来，一瓶□□、三尺白绫。墨银殇拿那□□嗅了嗅，又摸了摸那白绫，很是满意：&ldo;想不到墨某居然还有如此体面的死法，将军，谢过。&rdo;傅广陵冷着脸：&ldo;闲言少叙，你纵然拖沓，能拖过两日两夜等皇上醒来么？&rdo;郭彦欲出言相劝，墨银殇已经开口：&ldo;既然傅将军都准备了，墨某就先服毒，再上吊吧。也不辜负将军好意。&rdo;傅广陵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ldo;那你就快些！&rdo;墨银殇拿了那□□，仰头欲饮，见郭彦的表情好像是自己服毒一样，她又失笑：&ldo;我死之后，还请将军赶紧披上战甲，此时若征集兵马前往涪城，或许还来得及。&rdo;

傅广陵心中一跳，还没反应过来：&ldo;何事尚来得及？&rdo;墨银殇一脸愕然：&ldo;傅将军不知道么？啊，瞧墨某这记性，这等大事，竟然忘了告诉将军！&rdo;她凑近傅广陵，目光清冽柔和，&ldo;将军应该知道银殇身边有两个人，武艺也是不错的。&rdo;傅广陵狐疑：&ldo;廉康、子阑。&rdo;墨银殇点头：&ldo;前一阵子，他们突发兴致，想要尝尝经商的乐趣，于是随着墨家的商船，出外游历了。&rdo;

傅广陵极为不耐：&ldo;那又如何？&rdo;

墨银殇笑意若水：&ldo;将军，银殇一个不察，竟然让他们将浩国国库的数额，还有沈大将军已死的消息也带了出去……若是银殇身死，他们定然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大月氏一向垂涎我浩国河山富饶，你猜若是他们知道沈大将军已死，新帝昏迷不醒，浩国国库空虚……傅将军，银殇饮完这杯之后，您难道不应该整装赶赴边关么？&rdo;傅广陵手心里全是汗：&ldo;我也可以封住你的死讯。&rdo;墨银殇摊手：&ldo;本宫训下不严，在您来的时候，本宫的一个宫人竟然偷偷出宫了。本宫晚些去向太后请罪。&rdo;

傅广陵匆忙殇去，郭彦留了下来。墨银殇打算再扯他的衣角擦擦嘴‐‐她的罗帕什么的都被搜走了。郭彦这次有了经验，先退后一步避开：&ldo;你真的派人去了月氏国？&rdo;墨银殇一脸迷惑地看他：&ldo;月氏同浩国正在交战，我此时派人过去，岂不是投敌？&rdo;郭彦大惊失色，又望望附近无人，方凑近她低声道：&ldo;这种事你竟然也敢随口说谎！说来也奇怪，檀越和廉康确实也不见你带入宫来……&rdo;

墨银殇趁他靠近，忙用他的衣角擦了擦嘴，答得十分无奈：&ldo;那是因为七爷说后宫禁地，非阉人不许靠近。&rdo;郭彦急得脸都白了：&ldo;若他查到这事……&rdo;

墨银殇顺便再借着那角衣袖擦擦手：&ldo;昭华殿我是真的派了清婉出宫，檀越和廉康这几日确实不在长安。&rdo;见她胸有成竹，郭彦也略松了口气：&ldo;吓死老夫了！&rdo;

墨银殇语笑嫣然，又问及正事：&ldo;七爷真的中毒？&rdo;郭彦点头：&ldo;不然他又岂会放着你不管？&rdo;墨银殇不置可否，笑意浅淡。郭彦又有些生气：&ldo;墨大当家，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自你入宫之后，七爷将自己得力的心腹全都用来守卫昭华殿，他不是防你出去，最重要的是防着人进来！且你出去之后，难免就会被人无中生有地中伤。明面上他将你禁足昭华殿，可实际上，他将你放在心尖尖上。&rdo;墨银殇重新坐下再画七宫格，语调平静无波：&ldo;是吗？&rdo;

郭彦急切：&ldo;现在傅广陵手握重兵，他初立足朝堂，根基不稳，各个紧要位置上都是旁人的心腹，处处受制于人。大当家，你是个聪明人，郭某只是希望，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但至少你同他一条心，好吗？&rdo;

墨银殇不解：&ldo;何太后毕竟是他的生母，又岂会为难于他？&rdo;郭彦摇头：&ldo;太后……权欲极重，墨大当家，女人到了那个份儿上，不会顾及多少骨肉亲情的。郭某……只希望大当家，体谅七爷。&rdo;墨银殇坐在稻草堆里，背靠着天牢大狱的木栅栏，略有些疲惫地阖上了眼：&ldo;我不曾想他势单力薄到这种地步，连送到御书房外的汤也能被人下毒。&rdo;

郭彦又略带了些希望：&ldo;那是因为他最信得过的人，都安插在了昭华殿。&rdo;墨银殇挥挥手：&ldo;我有些累了，郭相请吧。&rdo;

郭彦郑重其事地向她拱手作礼，正要行出囚室，突然又心生好奇：&ldo;皇后娘娘怎么就肯对郭某吐露真言呢？万一郭某向何太后告密，娘娘岂非命在旦夕？&rdo;

墨银殇低笑，仍是闭着眼睛轻声道：&ldo;郭相跟着七爷，能够位及人臣，跟着傅广陵能有什么？您毕竟是外人，行事又一向沉稳，自然是跟着同自己有十多年师徒之谊的七爷稳妥。再说了……就算你告诉傅广陵我并没有派人去大月氏，他又为何要相信你呢？他会想我为何要将这等机要之事告诉你？莫非你想等大月氏真正起兵？大月氏一旦攻城，他誓必殇开长安，七爷会领长安兵马，那时节，他如何再自重呢？这般一想，他就会认定你不是个好人。&rdo;

郭彦叹服：&ldo;攻人攻心，大当家，郭某拜服。但是大当家，郭某有一言相赠。&rdo;墨银殇调整了个坐姿，也透了些好奇：&ldo;郭相请讲。&rdo;郭彦语重心长：&ldo;郭某忠于七爷，并不是为了位及人臣，而是我同他十多年的师徒情份。像当初慕容先生之于大当家。大当家看世情一向通透，但是周密计算之下未免失了人情。若大当家相信过慕容先生，为什么大当家不肯试着相信一次七爷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