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轩移开目光,那殇群高设的帝座不再孤寒。
夜间,宋璟轩于安庆宫设宫宴,宴请群臣。那一阵子墨银殇不宿在宫里,宋璟轩有意放养她,也没过多纠缠,是以她很是自由了一段时日。这次入宫正值五月底,蓬莱池水波晴柔,荷花再绽,馨香远扬。这一场殇开回来,花开依旧,人事全改。她负手站在池边的老榕树下,宫道前经过的大臣不断同她寒暄。如今王上赦了前罪,他们对墨银殇的敌意也淡得了无痕迹。墨银殇至少从表面来讲是个和气的人,如何会同他们过不去,最终仍是谦让着进了安庆宫。安庆宫临近御花园,有水榭一座,檐牙高啄,长桥卧波,景色怡人。
宫宴惯例,朝中三品以上大员皆列席殿中,三品以下官员的席位都在殿外。墨银殇举步入殿,按理她是右丞相,低郭彦一等,但她又兼着皇后,所以座次排在最前面。
宋璟轩根本就没走上帝座,他直接在墨银殇的矮几旁边站定,先讲了重修法典的注意事项,将诸大臣都勉励嘉奖了一番,待开宴之后,直接就在墨银殇身边坐下来。他今日换了薰香,明黄的袍子领口绣龙纹,下摆是繁复的水浪山石,玉带系腰,容光隽雅,气度雍华。墨银殇和一旁的孙虔聊着城墙力役的事,宋璟轩等了半天便十分不悦‐‐这个家伙,回长安一个多月了,居然一次也没入宫看过他!现在他主动示好,她居然也完全不放在眼里!可怒归怒,他的臣子们都在,他不好发作。
直到宫宴结束。宋璟轩坐到王座上,闷头喝酒,一声不吭。直到宫宴散席,他方冷哼一声道:&ldo;墨银殇藐视皇威,罚俸一月!&rdo;
墨银殇莫名其妙:&ldo;我哪里藐视你了?&rdo;
宋璟轩不答,愤然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ldo;我去……这些人到底贪了墨家多少银子?!难不成朕是王爷的时候就……&rdo;
☆、有孕之喜
墨银殇哭笑不得,去寝殿的路她自然熟悉得很,绕了小路追上那一点明黄。却没有径直拉住愤愤的宋璟轩,向陈忠使一个眼色,后者了然带着浩浩荡荡的太监宫女悄悄退下。
假山后伸出一条腿,&ldo;哎呦…&rdo;把走路不看路的皇上绊倒在御花园小路上,六棱石子最是防滑,也硌得宋璟轩龇牙咧嘴:&ldo;大胆!来人!&rdo;回头却发现身后空荡荡一片,心下一凉。&ldo;陛下怎的这么不小心?&rdo;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ldo;扶我起来。&rdo;宋璟轩语气不见喜怒,&ldo;下官不敢,若是圣上再磕着碰着了,再给我按一个蓄意谋害的罪名,下官可吃罪不起。&rdo;&ldo;墨银殇,你!&rdo;拎着裙摆行至他身旁,蹲下身子和他同齐,眼睛勾勾地盯着他,瞟过他的眼眸、喉结、胸膛,最后定格在小腹之下。&ldo;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rdo;宋璟轩被看得后背发凉,好像有种被她眼神□□的感觉,好死不死的身体还诚实地有了反应,墨银殇不要脸地贴到他耳畔:&ldo;皇上动气,原来是想了啊…&rdo;&ldo;你…&rdo;话还未出口便被柔软香甜的唇瓣堵住,在她面前宋璟轩自然是毫无防备,抬手揽着她的脖颈加深这个吻,&ldo;啊哈…哈…嗯…&rdo;被吻得气息不稳墨银殇才放了她,玉手在他尴尬之处似有若无地拂过,&ldo;七爷想了吗?&rdo;宋璟轩被她逗得满脸通红:&ldo;嗯…嗯…&rdo;&ldo;想什么?&rdo;墨银殇不放过他继续调笑,宋小皇上顿时手足无措,郭彦是名士,对他的教导自然用心,但从未教过这床第之事,&ldo;七爷不说想什么,墨某怎么给呢?&rdo;说完准备起身,&ldo;即然七爷不说,银殇也不妨碍皇上赏月了&rdo;,宋璟轩一慌,忙扯住他的衣袖:&ldo;银殇…我…我…想要…&rdo;见他羞得快要滴血,墨银殇满意地笑笑俯身抱起他向寝殿走去。
&ldo;嗯…啊啊…银殇…啊嘤…嗯唔…啊…&rdo;
红萝软帐,一片春光。
第二天,原想偷个懒的宋璟轩被墨银殇一脚踢下榻来,&ldo;皇上快去,臣妾等你回来用早膳&rdo;墨银殇眨巴着无害的小眼神窝在被子里看着他,宋璟轩只得气呼呼地由陈忠搀扶着去上早朝。
自那以后,墨银殇多在后宫留宿,早上和宋璟轩一同上朝,下朝后去户部,下午巡视墨家产业或者应酬、闲晃,晚上再回宫里,这个作息时间一直很固定。
如果说在这之前,嘉兴帝对她的宠爱还算是有点原则的话,那么在两个月之后,这个皇帝就彻底地昏庸了!
那一段时间正值六月盛夏,墨银殇胃口不佳,平日里就喝冰镇酸梅汁,吃不了什么东西。好在六月水果多,宋璟轩命人快马运了好些杨梅、荔枝、山竹,冰镇后她勉强能吃些。六月中旬,她开始偷懒,每天不再按时去户部。宋璟轩疼她,想着天气炎热,她不出门也好。便着赵毓每天往宫里给她送待处理的公文。赵毓知道这是王上的心头肉儿,对墨银殇自然是尽心尽力,每日里汇报得也还详尽。
就这般呆在宫里养膘,墨银殇到六月底时还是足足瘦了一圈。宋璟轩急了,这才派人去请御医。太医局一听是替墨银殇问诊,也不敢大意,就有十数人拎着医箱前来。
太医令很谨慎‐‐他让丘太医先行诊治。他心里有主意‐‐这禄柔皇后一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突然出了状况,万一是小事还好说,要一个不好……谁诊治谁遭殃。
那丘太医也是如临大敌,心里求如来念观音,将满天神佛都求了一遍‐‐这位祖宗可千万别有什么事!然后他一手搭上墨银殇的手腕,他就知道自己赚大发了:&ldo;恭喜王上,恭喜皇后娘娘,大喜,天大的喜事啊!娘娘这是有喜了!&rdo;
宋璟轩伸手抚过墨银殇依然平坦的小腹,他面色非常平静,但他下一句话就连朝喜都知道他疯了:&ldo;丘仲发,赏黄金千斤,自今日起升任太医局院使!&rdo;
丘仲发喜得手足无措,他初升至御医,是十位大夫中资历最低的一个,是以这次就被太医令推出来当了炮灰,谁知竟是因祸得福。一旁太医令悔得肠子都青了……
墨银殇有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廷上下,诸位大臣都十分欣喜。墨银殇却犯了愁。她先前一直住在宋璟轩的寝宫里,如今要安胎,自然就得另选宫室。宋璟轩自然是万般由她,哪怕让他搬出去都没问题。墨银殇也是第一次怀孕,她以前也是个习惯于被人众星拱月的人物,但如今这样让一宫人都当琉璃盏似的捧在手心里,她就浑身不自在:&ldo;要不……我回墨家养几天?&rdo;
宋璟轩闻言也蹙了眉:&ldo;哪有皇后去娘家养胎的?乖乖地呆在宫里,朕授墨老夫人任意出入之权,让她方便过来看你,好不好?&rdo;
墨银殇也不好再争,其实她到现在还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异常,这样就怀孕了?别是误诊了吧……
最后墨银殇仍选了昭华宫,何太后亲自给她布置了宫室,她生养过,在这方面有经验。何况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要盼来个皇孙了,自然事事亲力亲为。以往和墨银殇之间的那点互相看不顺眼,也就暂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