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里,童明月坐在榻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西院的异常很快便被传到了上官锦的耳中。虽然她并没有故意安排人去盯着林秀君院里的一举一动,但是总有些衷心耿耿地奴才为她考虑周详。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铃铛在一旁问道。
来人伏在地上,点头如捣蒜,“姐儿现在便可去西院一瞧,但有一句假话,便叫姐儿割了老奴的舌头。”
铃铛看了上官锦一眼,见上官锦没有任何表示便径自从自己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嬷嬷辛苦了。”
那人感觉到手中沉甸甸的分量,高兴起来,多嘴道,“西院那位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良善,公主要多留个心眼啊。”
上官锦皱了皱眉,铃铛见状轻斥道,“别乱嚼舌根了,还不快退下。”
那人知道自己失言,往回缩了缩脖子,赶紧告退了出去。
铃铛看着人影消失在门口,转身问上官锦道,“公主……?”
上官锦站起身来舒出一口气,“走,我们去给姐姐请个安吧。”
昭德殿的灯亮了一晚上。上官瀛坐在案前打了个哈欠,他放下手中的案卷,揉了揉自己发涩的眼睛。一旁侍候的小太监正打着盹儿,突然站不稳地往前踉跄了一下,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上官瀛见状,哈哈笑了起来。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告罪道,“奴才该死。”
上官瀛摆了摆手,“起来吧。多亏你,你我才能好好的开怀一回。”他重新拿起案卷瞧了起来。
小太监小心问道,“太子爷要保重身体要紧,何须通宵读书?”
上官瀛眼睛不离,“小勤子,我读的可不是书哦!”
“那太子您读的是什么?”
“读的是人。”
小勤子不解,“啊?人……能读吗?”
上官瀛又哈哈笑了两声,“读的是人心。”
他连夜看完了汤府盗窃案的所有卷宗,看来看去,漏洞显而易见。他笑刑部尽然如此胆大,案子草草了结、敷衍行事,难怪父皇不批。当初他阅刑部递上来的折子时,虽然也觉得有问题,但是因为牵涉到汤家,所以并没有写下处理意见。至于庆元帝按下不批这件事,他倒真的没有如汤家所猜的那样从中作梗。
汤家势大,上官瀛并不想与其正面为敌,虽然现在的形势已经对立。但是朝政就是如此,不到真的兵戎相见,不要轻易将别人摆到自己的对面,也不要自己主动站到别人的对面。
上官瀛本不想着急插手汤家的事,但是现在皇帝点名让他查汤家,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安排。且童明月对这个案子的关心也是他始料未及的。童明月跟他说想救这个人,可是为什么要救却并没有说清楚,只说自己跟这个人有不浅的交情。他不想逼问童明月真正的内情,但是却忍不住胡乱猜测。看了一夜,想了一夜,他知道救出这个人不难,难得是救出这个人的同时又要让汤家说不出什么来,更重要的是要让童明月从此彻底地站到自己身边来。
刑部大牢之中,傅擎天对着墙壁叹了口气,他亦一夜未眠。童明月那天临走时对他说,“傅大哥,人生在世到底为什么而活?”
当时他愣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童明月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叹道,“为自己而活最难。”
为自己而活?他是吗?自童明月走后,傅擎天反复问自己。兴许一开始他是的。想当行侠仗义的大英雄,所以学了武功。但是真正当自己去行侠仗义的时候,却并不是为了自己当初最初的梦想。在世人眼中,侠盗十三郎是不羁的,来去无踪,潇洒自如。其实他自己清楚,他愧对这个“侠”字。因为他所做的那些侠义之举并不是那么纯粹,他心有良善但是却不是纯善。他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也许从一开始便是只是年少时的倔强让自己从不承认。
傅擎天如此质疑自己,其实也源自他心中的仁爱之心。无论目的是不是单纯,他都当得了“侠”名。只是他对自己要求过于严格,严格到苛刻,近乎死板,无论是这件事还是其他。
背后的牢门响动了一下,伴随着一个声音,“开饭啦。”
傅擎天转过身来,他面无表情地低垂着眼,连眼珠子都不想多动一下。
送饭的狱卒却眼光闪动,直直地看着里面的人,忘了下一步动作。
傅擎天见今天这狱卒仍站在那不走有些奇怪,这才抬起眼来。突然他目光闪动了一下,心中有股冲动让他想立即开口喊出声来,却被他死死地压了下去。只冷冷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另一边,上官锦双脚刚踏进落夕院的大门,就被人挡住了去路。原来是童明月身边的小厮童仟。绿竹因这段时间要跟着巫阳学武,没办法跟在童明月身边,因此童全让童仟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童仟两个字叫起来让人听了像“铜钱”,因此童明月干脆铜钱铜钱地叫他。让童仟感觉自己身上莫名多了些铜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