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对方又是梦清殿弟子,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知道林长远与宗寂的身份,但走得过近了难免会出岔子,长远紧张宗寂的安危,此时更是万千谨慎。
那龙拓倒不显生疏,话语颇多,见林长远背着宗寂半分未停歇,额上已有密汗,不禁微微动容道:“你们师兄弟感情可真好,我瞧你这一路上都一直源源不断的运转着暖心经,毫无松懈之意,这份情谊真是难得。”
长远尚未开口,一旁的龙飞便接话道:“拓师兄,你可是有心要帮他们?正好赶上这个时间,师父也出了殿,倒不如等到了玉京城,让师父帮他师弟瞧一瞧。”
“我正有此意。”龙拓大方道,“我师父乃是梦清殿的朔阳真人,鲜少有出殿的时候,恰巧也是遇上这次玉琰派召集的肃清令才来了这玉京城。想来有我师父点化一番,你师弟定会复原。”
对方是梦清殿的人,林长远避之都不急又怎么可能跟着他去见他的师父呢?但是龙拓所言,除了毫无自觉的傲气之外,倒有另一点让林长远入了心思。
“肃清令?”
龙拓见他疑惑,惊讶道:“你难道不知道玉琰派几日前发出了肃清令一事?”
林长远摇摇头,“我与师弟才出山,却不了世事,这肃清令是为何物?”
“你可知前一段日子闹得沸沸洋洋的玉琰流华破除洞天封印之事?”
“这个是知道的。”
龙拓也不觉此事有什么避忌,便详细说开来:“玉琰当时为了天风卷轴与嬴氏暗地联合,结果等入了那洞天府地才发觉糟了嬴氏暗算,不但那些秘藏全被嬴氏据为己有,除了仲武真人,跟着进去的弟子还死了两个,重伤两个。玉琰自然是吞不下这口气,就在前几日,玉琰掌门发布了一道肃清令,要联合所有修真界的门派一起围剿嬴氏。
这算是玉琰这么十年来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召集令了,此事重大,因而这几日赶往玉京城的各门派长老都是极多的。”
“哼,玉琰流华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为了那些秘藏,不惜设计从我梦清殿手中骗走卷轴,以为可以拿捏嬴氏,岂止是引狼入室。不过玉琰这一后手也不错,虽然损失惨重,不过现在这肃清令倒是名正言顺,修真界终究与妖族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加上那嬴氏的了昆仑秘藏,就像窝藏了狗骨头,还不叫修真界中的门派眼红?”龙飞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管玉琰与嬴氏又或者梦清殿有什么恩怨纠葛,这肃清令对修真界来说都是好事,嬴氏做大之心不灭,修真界就永远不可能安定下来,能及早将修真界中门派团结起来,这是再好不过了。”龙拓心平气和道。
林长远扫了一眼龙拓,对于对方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其实很有些惊讶,这个人的大局观显然非同一般,不要说他们这般年纪的修者了,就是年长的修者也未必能跳脱出各门派间的利益纠葛。
显然玉琰借此机会提出的肃清令对修真界的影响比看起来还要深刻得多,一旦将修真界中势力联合,那么矛盾的重心就将转移至嬴氏与修真界之间,虽然双方终会有一战,但是在嬴氏如今腹背受敌之时,玉琰就早一步走下这样的局势,此先机倒令长远胆寒。
尽管以目前各门派间的复杂关系,这肃清令恐怕还难以完全实现,但至少是个开端了,这也是各个门派长老都涌入玉京城的缘由,倘若真是要分饼,哪怕那饼子还不过是一张画罢了,这些老家伙都是不肯让步的。
“知道拓师兄最有理。”龙飞笑嘻嘻的回道:“不过玉琰派还真是够狠的,虽然他们死了两个弟子,不过听说嬴氏却是连少主都死在里面了。这样看来玉琰也不算亏,结果一出了封印,反而还义正言辞的发了肃清令,到叫嬴氏跌了个大跟头。”
“你切莫小看了嬴氏,这么些年,那嬴氏起复的速度还未有修真门派可比,再说了,那嬴氏少主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哪里比得老和尚念经更利索?你看那嬴氏族长嬴垠,这么些年可有动过一动?便是当真嬴氏少主死了,依我看来,也伤不到嬴氏的筋骨。”
龙飞才听不进去他的话,只嬉皮笑脸道:“可惜了,听说那嬴氏少主还算得上厉害,倒不知与师兄比如何,不过想来他死于玉琰弟子手下,定然是比不得拓师兄的。”
龙拓笑笑,道:“就听你胡吹。”他又转向林长远道:“不论你要不要随我去见我师父,若是入了玉京城你们千万小心些吧,这肃清令招来的可不仅仅是各派长老,修真界中各式人物都往这里赶呢。”
长远连连谢过,以去玉京城寻师为由婉拒了龙拓的好意。他并不想与这三人走得太近,正想找个理由先行离开,却听得背上宗寂一声j□j,动了几下。
他连忙要将宗寂放下,却感觉背后的人似乎有了些意识,伸出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肩膀。
宗寂半撑开双眼,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林长远的,眼神中的茫然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讽刺之意,很快就连这讽刺也消退了下去,他用快要听不见的嘶哑声音在长远耳边道:“师兄,我难受。难受得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明显感到长远后背一紧,对方反折着手臂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快到了,你再忍忍。”
宗寂的神情露出一丝喜色,声音却压得更低了,道:“真难受,师兄。”话一落,体中冲起一阵炎意,他鼻腔中流出两股乌黑的血,那血迹低落到林长远的衣襟上,他竟有些慌乱起来,也不知开口如何安慰宗寂,那只放在宗寂背后的手竟然微颤起来。
宗寂体内炎意肆虐,他说与长远听的倒不是假话,这会儿有了点意识并非经脉顺畅,而是生受那炎气所侵,攻上了心脉之间,这才有了点神识。所以他那控制不住的痛苦中所隐隐含着的喜气才叫人觉得恐惧,不过是掩在长远肩膀处谁人也看不见罢了。
林长远越是紧张他,越是一言不发,越叫宗寂看得高兴,所以他非但不愿意半点体谅林长远那种焦急却又束手无策的心情,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叫对方慌乱起来。“师兄,我是要死了吗?可我还想跟着你,看着你,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
他虽然声音不大,却还是叫同行的几个人听得清楚。龙飞听得他语调黏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他正想走到前面去看一看这人长得是什么一副模样,却听得龙拓声音一紧,道:“有剑气。”
几个人都是相当敏锐的修者,即便是长远还背着宗寂,也在听到龙拓言语之后往一旁退避开去。从后而袭来的剑气中含着甚为深厚的剑威,宗寂本是伤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剑威一压迫,哇的一下吐出一口污血来。
这剑气并非冲他们而来,不过是余威罢了。很快,就从后面飞过来一个人,他的背后还紧紧追着三名修者,刚刚那道剑气正是那三名修者中的一位所放出的。而被追的那人,林长远也认识,正是苍龙阎绝。
“是阎绝,龙飞,去帮他。”显然阎绝可不止是与林长远有交情,更是与龙拓等人相熟识。
长远心念一动,他只知阎绝与金银楼关系紧密,殊不知原来是与梦清殿有关系才是,这么一想,也不顾宗寂伤势,趁机便御剑而走,直赴玉京城城西。
梅弃正摆弄着手中的卷轴,便听见有人敲门,他连忙将那卷轴收起来,这才去将门拉开,不由吃了一惊,道:“是你。”
林长远难掩情绪上的急迫,道:“梅前辈,你帮帮我师弟。”
梅弃没做声,打量着长远背后的人,对方尚且未全失去神智,不过体内力量已经极混乱了。
长远见他不说话,又道:“前辈所言的轮虚断剑我已取到,此剑于我也无甚用处,我只希望你能尽力帮帮我师弟。”
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所有都和盘托出决不是林长远的行事风格,但是梅弃与他无亲无故,便是对方真正相信他们与浩连有所关联也无法保证对方就愿意出手相助。而他现在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林长远也不在乎会付出多少代价,自然就毫无保留。
果真那梅弃不是好对付的人,他淡淡的回到:“你竟然真的拿到了那断剑。不过,你师弟体内气息并非修真界之人,我恐怕是帮不上忙的。”
长远见他不肯松口,当即将宗寂放到地上,从怀中拿出轮虚断剑,二话不说半点不留恋递给梅弃,道:“前辈当初所言,只要我能取到这半柄断剑,不会在乎我所求何事。我师弟并非不是修真界之人,他不但是,还是与前辈同出一门的昆仑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