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我手中塞了几个硬邦邦的核桃,一直送我到了街上,这才揣着手颤颤巍巍地走了回去。
我掂着手中的干果,慢慢想着这回事。
张此川前日曾来。
这么说他已经离开了那处破山头,应该已经在京城某处安顿好了。如今满城通缉他,我相信以他的能力,藏身没有问题,但此时此刻,留在京城却显然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他一定还想做什么事。
至此,我已差不多将收集来的情报拼合好,一切事端,悉数指向一个确定的终点,在蛰伏中亟待终日。
是正月十五,天子登临城墙,与万民同贺的日子。
那一天,皇城四十宫门洞开,内外廷中不设防,按历来的老规矩,帝侧身边只有皇后一人,携手为城下的百姓送上祝福。如今皇后禁足冷宫,算来算去,这差事落到祉嫔身上的可能性最大。
也是我试探张此川,让他在胡家宅院中桂树下等我的日子。
我扣上面具,拿着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宫。
玉兔正在院子里拔糙,准备晒干了明天吃。他一见我,急忙站了起来,飞快地给我让了道。
我向他举了举我手里的东西,唤了声:&ldo;过来。&rdo;
他不敢动,手足无措的样子。我也陡然意识到这个状态不大对,便将那包杏仁佛手和合意饼扔去了里面的桌上,不再管他,自顾自回了房休息。
没过一会儿,我听见无眉在那边很嫌弃地道:&ldo;我不吃这个,大兔子,我闻见甜的东西就想吐,你赶紧解决了,否则我就替天行道。&rdo;
玉兔弱声弱气地关怀他:&ldo;小无眉,为什么会想吐?我听说凡间女子害喜会想吐,你要不要‐‐&rdo;
随后是无眉恼羞成怒的一声:&ldo;不是!你不要说话!&rdo;
院子里清净了。
我在我自己的小房间里,拿带回来的书本拍死了几只蟑螂,再赶走了几只肥硕的老鼠。
这几天我与玉兔事事错开,彼此也未说过一句话。这夜我等他们二人都沐浴过后,摸黑打了凉水洗漱了,点了蜡烛开始看书。
我年幼时看的小人书颇有意思,不少页面中,涂画的字迹比正文还要多,我逐条读下来,也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ldo;隔壁小玉长得分外好看,可大家都排挤他,说他娘娘腔,我不太懂这话的意思。明日找爹多讨些零钱,或许可以送他一串糖画。&rdo;
原来我少年时便如此有出息,晓得讨人欢心。
我回忆了一下我挑人的眼光,年轻时,的确是喜欢清秀艳绝那一类的,及冠后却开始欣赏那些明朗大气的男子,不得不再感叹一声时光荏苒。
&ldo;我本想要二钱银子,可爹给了我二两,我花不开,只能买了整个小摊。小玉随我去了,似乎挺开心。&rdo;
原来我还是个败家子。
虽然我一直都是个败家子,却没想到这么早便已窥得端倪。
我接着往下看。
&ldo;小玉说欢喜我,要同我困觉,我便邀请他到我家中住了一天。他爱乱动踢被子,我便与他分床睡。可第二天他就不理我了,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rdo;
我:……
这剧情实在是出乎我意料。是我现在心思龌龊了,原来我年少时如此单纯,想一想,竟还可能在暗中耽误了一个好孩子。
我心情复杂地放下书,见灯影暗了,正准备去挑一挑灯花儿时,却看见被褥边有一道小影子嗖地一下闪过了。我刚刚才处死了几只蟑螂,并殴打了几只老鼠,此刻想也没想,下意识地便将手中的书丢了过去,往那团影子上狠狠一砸。
然后我瞧见那坨东西不动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襟,过去看时,却发现那不是什么老鼠。摊开的书本正中目标,目标在其下抖抖索索的。
我将书拿起来,瞧见了这坨东西‐‐是一只兔子,活的,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