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晔失去了自己最亲爱的老爸。
如果只失去这一次就好了。
姜晔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他。
以前的噩梦是考试没考好、考题不会做;而现在和将来,在姜晔的梦里,老爸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死去。
如果被自己哭醒还好,可怕的是,任姜晔再怎么痛苦、难过,她都醒不过来呀。
日子还得过下去呀。这一天天的,太难捱了。
姜晔甚至去求助孩子的爸爸,问他怎么才能好过点儿。他十几岁就父母双亡,是有处理这个问题的经验的。
孩子爸爸说,时间,只有时间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是呀,时间、时间。没见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还哭自己爹的。
“让时间飞过吧,让我一眨眼就是暮年。”姜晔企盼着。
走在人群中,姜晔下意识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背影。偶尔有相似的,她便跟着人家走啊走。
最想见、又怕见的是二哥,家族中最像父亲的人,比父亲只小四岁,竟有三分相像呢。
以前看见二哥,姜晔总会给二哥几巴掌;现在见了他,却不免眼泪汪汪的。
有时姜晔也愤怒,想,别在这儿装我爸了,又装不像!
父亲就是遮风挡雨的大树。如今这大树忽然倒了,姜晔一下子暴露在天光下,简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哪怕就是在山西那些最艰难的日子里,姜晔也是不怕的,因为她心里有底:没事儿的,我还有老爸呢,我最坚定的大后方,永远永远可以依靠的……
姜晔曾经拔过智齿,嘴里留下的大洞是很可怖的。如今,有个更大的洞却开在她心口,咕咕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一天天的,疼着、空虚着。
有天二嫂跟姜晔说:“你注意一下我老婶,一见面儿就絮絮叨叨地提我老叔,好像我老叔就在家等着她呢,听着怪瘆人的。”
姜晔说:“我妈没事儿,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副后悔药,可让我上哪儿给她淘换去?”
话虽如此,姜晔还是要正视这个问题的。老的老、小的小,不能任凭自己这么沉沦下去吧。
以前,一切都有老爸呢;以后,担子就得由自己来挑了。姜晔要尽快长成父亲那样的参天大树,成为一老一小的依靠,给他们无限的安全感。
父亲的厂子是去不了了。瞧瞧嫂子,生怕小姑子插手的那副样子。嫂子自己在娘家得不到的,就不想让小姑子得到。
姜晔心里冷笑。别担心,我不会去的。我才不想沾你们呢。爸爸都没有了,我要厂子干嘛用?干看着伤心吗?
很快,姜晔便应聘到一个大公司,在资料室管理各种材料。
资料室原本有个老大姐,来公司已经十几年了。资料室是个闲地方,老大姐每天看看报纸、打打毛衣,还挺有滋有味的。
姜晔长到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上班呢。一双眼睛关注着周边发生的各种事情,在心里做着判断。
姜晔是有野心的,她原本是想着,来学学人家大公司的管理,为以后自己创办企业打打基础。
可她这一看,这也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