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季婉瑶哭了出来,呜咽着道,“是他太好了,是我配不上他……”
楚清欢不再说话。
“他人好,身世好,品性好,前途也好……可我什么都没有……我的家没了,国没了,可如果只是那样,我也不怕……可是,可是……我不是黄花姑娘了,没有完璧之身……我怎么可以喜欢他……怎么可以答应他……”
“他有大好的前途,以他的条件可以娶比我好一万倍的姑娘,兆京什么样的千金小姐没有,有好几位大人都已明着暗着托人撮合,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他怎么能看上我……”
“我是喜欢他,可我不能……我不能害了他……娶了我,他以后在朝中会抬不起头来,别人会怎么看他……谁都知道我是文晋先帝的妃子,他怎么能娶我……”
“清儿,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宁可对他狠一点,宁可让他恨我,也不要他以后受委屈……我宁可现在心痛,也不要他以后后悔娶了我……”
楚清欢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发,缓缓道:“我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也知道他现在是真心,可以后,谁又保证得了。”她哽着声,将脸埋在掌心里,有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里漏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即使心意再坚的人也难挡日日锤磨,谁能保证得了,谁能保证得了……”
风声低垂,卷起庭前落花,随风滚落至柳色裙裾,女子低低哭泣,身单影薄,在地上勾勒出一个浅淡印迹,夏末的烈阳亦抵不过这此刻的凄清。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靠近,挡在了她身前,挡去这烈烈骄阳,她又哭了一阵子,才觉察出有异来,慢慢抬起头,在看清眼前之人后蓦地一愣。
俊秀斯文的男子目光温和,面有动容,朝她伸出了手:“外面热,我陪你进去吧。”
“你,你怎么没走?”她忽然大为慌乱,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看他,无视他伸出的手,扭头从地上爬起就要跑,却被人拦住。
“是我让他留下的。”楚清欢挡住她的去路,淡淡道,“不留下,又怎能听你亲口说出心里话。”
“清儿?”她既慌又惊,满脸泪痕。
“望言,我把她交给你了。”楚清欢不看她,对一旁的纪望言道,“她这人的脾气你也知道,有时候脑子就是一根线,不会拐弯,接下去的事能不能成,就要靠你自己,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纪望言微笑道,“望言定不负姑娘今日相帮之情。”
楚清欢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季婉瑶大急,连忙去拉她衣服:“清儿,我跟你一起走……”
“你不用担心奶娘会问起你,我会跟她说,你正在跟望言谈心。”楚清欢一拢袖口,让过她的手,快步离开,“跟望言好好谈谈,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后悔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转过拐角,身后还有低低的吵闹声传来,大抵是季婉瑶还想着追上来,却被纪望言拦住,她唇角微勾,成人之美,也算是好事一桩。
“……渊儿啊,你怎么还绷着个脸?”还未入殿,便听得奶娘尚在喋喋不休,“是饭菜做得不合你口味,还是在怪奶娘把承天殿的窗子打破了?你放心,等你回去,那窗子肯定已经修好了。”
“以后若再有这等情况发生,不管是谁,一律宫刑伺候。”夏侯渊冰冷的语声毫无温度,语调亦是斩钉截铁。
“哎哟哟,吓死奶娘了。”楚清欢站在门边,便见奶娘拍着胸脯在抱屈,“奶娘那样做是不对,可渊儿你也不能这么吓奶娘不是?不就是让你跟阿欢少亲热会儿么,待会儿补回来就是了。”
话一边说着,还朝着石坚清河杨书怀挤弄眼睛,刚才那窗户打破之后,这几人虽不敢象她那般胆大妄为,可眼睛都没少往里看。
石坚等人立即低头扒饭,只作什么都没听见。
何以念抿了抿唇。
“只是少亲热片刻么?”夏侯渊火气骤盛,霍然站起身来,“杨书怀,即刻准备东庭凌雪公主与高越皇帝陛下大婚之贺礼,朕明日便前往高越。”
“明日?”杨书怀大感意外,“会不会太早?”
“不早了。”
杨书怀不敢多说,只得应下,石坚与清河跃跃欲动,“主子,我们这就去挑选护驾随扈。”
“不必了。”夏侯渊眸光一扫,“你们两个留下。何以念此次平乱立功不小,此次随驾出行,再挑选几个得力的,朕不想太过招摇。”
石坚与清河闻言皆跌了下巴。
奶娘啧啧有声:“连‘朕’都出来了,看来气得不轻……”
她似想到什么,猛地一拍脑门,吃惊地问:“渊儿,你该不会昨晚啥都没做吧?你你你……哎呀,奶娘罪过大了,大了大了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