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殷歪着头看了看她,陡然笑道:“苏相,殷明日去找你玩好不好?来京这么久了,殷都只今日才看见你,苏相身为女子,在这个位置上一定很劳累吧?我们明日一起把酒言欢好不好?——苏相喜欢什么?花散里还是新丰酒?亦或是殷带着新沿的就去找你,好不好?”
苏青听着心下却很不耐烦,来盛京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一直没有时间去拜访?何况看看她每日来往的人就知道了,她是真把自己当皇后了。但是谁当皇后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只要甭在她面前晃悠就好。偏偏这个梅殷,一脸无辜的说着这些一点都不讨喜的话,现今什么明面儿都没有过,她这一招走得,未免太张扬。
何况闹到自己眼前算怎么回事呢?当正房了,来她面前显摆?不好意思,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能麻烦你走远一点么?!
也还好苏青在官场也待了这么好几年了,面上的神色早锤炼的看不出来了,所以她也就只是轻轻地弯了弯嘴角,笑了笑,道:“青怕是不能赴郡主的约了,朝中有事,青明日就得离京。——怕是只有回来再寻郡主对饮了。”
梅殷的嘴巴一憋,“哪有这样巧的?刚想要和苏相对饮,苏相偏巧就有事了。”她的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来,眼睛里面也像包着水一样,一副立马就要哭出来的架势。
但她随即就对着苏青展颜一笑,“苏相,殷去跟皇帝哥哥请旨好不好?让别的人去办苏相的差事不可以么?苏相就留下来陪殷喝酒好不好?”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等大事被梅殷当成了玩闹的事情,搁谁心里也不好受。姬越的脸色已经青了。
他当然看见了跟苏青一起出来的是永安王爷和扈野,兵部来了人,可见事情肯定跟兵事有关,西夷现在已经在被卓力格图消耗了,那肯定不会是西夷,那就只能是卓力格图。
但是现在卓力格图在吞并西夷的势力,也拿不出时间来对付卫国,他不想腹背受敌,就只能跟卫国议和。
但是谁又知道这会不会是当初和苏赫乌尤议和的重演?
摸不清楚真假,偏偏又要派足够身份的人去,允文允武的苏青就成了唯一的人选。
偏偏这个梅殷整日都想的是贤妃跟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半点放不下江山社稷。
姬越有时候看着心里都急。
但是偏偏苏青现在养气功夫好的不得了,心思直接藏到海里面去了,一点光都透不出来,姬越想揣摩,想见缝就钻也没法,就是跟华千仪说起来的时候,华千仪也只是叹气,说这种事终究还是只能交由他们两个人去处理,别人却是半点都帮不上忙的。
偏偏两个人都是受着卫国贵族的教育长大,骨子里都讲究“含蓄”二字,两个的温吞极了。若是有一人能够挑破这层窗户纸,其实事情反倒不那么棘手,偏偏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么做。
姬越正在杂七杂八的出神,却见苏青后退一步,双手搭在身前,双眼定定地看着梅殷,冷冷道:“小郡主,祖议后宫不得干政,还望小郡主留意!”
声音仿佛金石,再加之她面容冷冷,一股煞气就直接朝着梅殷扑面而去。
梅殷从小泡在蜜饯里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眼睛就红了,指着苏青道:“你……你……你不识好人心!我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你为什么不肯答应?而且凭什么你就能做丞相,我连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我不管我不管,你欺负我,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着就嘤嘤哭了起来。
其实梅殷长得不丑,相反,她很漂亮,模样乖巧,见到她的时候会有一眼惊艳的感觉。但是苏青不喜欢这样娇柔的女儿性子,何况她的心思,和苏青的心思,完全不在一条道上。
苏青只是看了梅殷一眼,朝着他们一行拱了拱手,直接就走了。跟华千仪擦肩而过的时候,苏青淡淡的道:“告诉贤妃,不必拿后宫的那一套来试探我,若是她再多手,我不介意帮新沿松松筋骨。”
华千仪悚然一惊,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却只看见了苏青转身离去的背影。
姬越在旁边哄着小郡主,赵和在殿外伫立良久,又回头看了看姬篱的面色,终于咬了咬牙下来,摆出笑脸道:“小郡主累了,今日就请先回去罢。——陛下还在批阅奏章,若是有空了,自然会去找郡主玩的。”
梅殷听见这话,心里面更难过了,哭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指着他们道:“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欺负我!凭什么苏青能进去我不能进去!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事呢!我要去告诉太后娘娘!”
说完就跑了,没有人敢拦住她,姬越站在原地和华千仪对视一眼,两人只能相互苦笑。
赵和亦是苦笑了一下,随即跟他们弯了弯腰,又向勤政殿退了回去。
心里面却兀自在念叨:新沿小郡主并不讨喜,陛下不欢喜,几位显贵也不欢喜,何况她有时候说的话,真真让人听了觉饿得齿寒。
真要这样的人坐上了后位,那还了得?
太后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