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错,只要感觉对了,你或许真的有办法。」我说。「但是若打草惊蛇,我们就会失去营救凯茜的机会。我们必须隐藏行踪,才能打乱渥克的阵脚。带路吧,艾力克斯。」
「我有没有时间先去临终告解?」苏西问。
「不要再去打扰那个牧师。」我坚决说道。「他还没从你上次的告解中恢复过来。」
艾力克斯从吧台底下拿出一盏老式防风灯,轻念咒语点燃灯芯,然后拉开吧台后方地板上的暗门。暗门轻轻开启,上面的铜制铰链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暗门后是一排平整的石板台阶,向下通往有如沥青一般的深邃黑暗。苏西和我同时凑上前去看了看暗门下的景象,但是酒馆中的光线根本无法穿透几个台阶以外的距离。苏西拔出霰弹枪在手。艾力克斯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是我们家族最古老的秘密。不管你们在底下看到什么,或是以为你们看到了什么,绝对都不可以告诉别人。别跟我的祖先说是我放你们进来的,不然我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他将防风灯举在身前,领着我们走下台阶。淡黄色的火光并不能照出多远。我们紧紧跟随在后,一步也不敢落后。台阶一直向下延伸,深度令人十分不安,没过多久,酒馆中的吵杂喧嚣就已经消失在我们身后。空气变得越来越浓厚湿冷,周遭的黑暗里传出一股有人监视的感觉。
「这底下没电。」一会儿之后艾力克斯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低微平淡,虽然身处的空间感觉十分宽广,但是却完全没有引起回音。「这底下有某种东西会干扰所有电力来源。」
「你是说某人吧?」苏西道。
「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这方面的问题。」艾力克斯道。
石阶走到尽头,我们终于踏在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地板上。脚下的土地干枯坚硬,完全没有随着我的体重下沉。一道蓝白色的光芒开始在我们身边浮现,不过和防风灯或是其它任何明显的光源都不相干。很快地,我们都看出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石窟边缘。石窟的墙壁都以单调的石块堆栈而成,而天花板则低到令人难以喘息。尽管头上还有一点空间,我心里依然浮现了一股想要匍匐前进的冲动。在我们面前,深入远方黑暗之中的广大空间里耸立着数以百计的坟墓,排列整齐地突出地面,每一座坟墓前都竖着一道墓碑。整座坟场中看不到任何十字架。
「我的祖先……」艾力克斯声音之中微微带有痛苦。「所有家族成员都被埋在这里,埋在我们奉献一生的酒馆之下。不管我们愿不愿意,结局都是一样的。我们是默林的仆人,数百年来都被他强大的意志束缚在陌生人酒馆中。没错,我知道基于当权者的命令,所有死在夜城中的人都应该由大殡仪馆举行适当的葬礼,但是除了自己之外,默林从不听从任何强权的命令。再说,我想我们都认为埋在这里比较安全,在默林的保护之下总比其它尘世间的强权要好多了。有一天,我也将长眠于此,到时候请不要跑来献花。如果有人胆敢在我的坟前吟唱圣歌的话,我允许你们将对方扔到外面去。」
「总共有多少座坟墓?」我问。
「没你想象的那么多。」艾力克斯道。他将防风灯放在石阶之下,满脸不爽地看着四周。「我们家族的人都很长寿‐‐当然如果在寿终正寝之前遭遇意外惨死的话,就不在此限‐‐这是我们从恐怖的祖先那里继承到的唯一好处。」
他踏上面前的土地,开始穿越石窟。尽管照明有限,他始终还是戴着墨镜。对艾力克斯?墨莱西而言,个人风格从来不是一种三分钟热度的东西。苏西和我紧跟在后,目光尽可能地遍及所有方向。我们经过装有啤酒和红酒的大木桶,还有一个摆满瓶装稀有烈酒的大酒柜。那酒柜的年代似乎比所有的酒瓶都还要久远。酒窖中完全看不到蜘蛛网的踪迹,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基于某种原因,我相信这一切绝对不可能是艾力克斯常拿鸡毛撢子下来打扫的关系。
「我突然想到……」我小心地说道。「附近完全没有看到渥克派下来搜查的人马。没有任何尸体,甚至连一点尸块都没有。」
「我知道。」艾力克斯道。「忍不住要担心,对不对?」
我们再度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一座和其它坟墓保持一段距离的坟墓。这座坟墓不过是块微微突出地面的土堆,坟前没有任何墓碑或标记,有的只是一个巨大纯银的十字架,静静地躺在地上,深陷土中,外表看来饱受侵蚀,残破不堪。
「十字架多半是为了将他束缚在坟墓之中而设的。」艾力克斯道。「他们应该知道这样一点用都没有才对。就算把圣保罗大教堂整座盖在他的坟上也不可能束缚默林?撒旦斯邦。」
「真好奇那坟墓底下有些什么?」我道。「已经过了好多世纪了。」
「你慢慢好奇。」苏西说。「我可不想半夜做恶梦。」
「只有白骨吗?」我继续道。「跟其它人没有任何不同吗?」
「有。」艾力克斯道。「我想,如果搬走十字架,挖开他的坟的话……他的外表应该跟下葬当天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受到时间跟坟墓的侵蚀。他会张开双眼,对你微笑,然后叫你再把他埋回去。他毕竟是撒旦之子,是毁灭基督教的王,即使他拒绝这项荣耀,坚持开创自己的道路,依然不能否定他的身分。你真的以为世界已经放过他了?或着说他已经放过这个世界了?不……这老浑蛋还在期待有一天会有个白痴帮他找回心脏。到时候他就会爬出坟墓,回归夜城兴风作浪……再也没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