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
贺青说完,霍境又陷入了沉默。客厅里只有贺青的手指在琴键上按压,发出断断续续的琴音。
过了一会儿,霍境看着贺青在黑白键间的手指,问他。
“为什么找我?”
那次分手分得如此难看,分手后两人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必要见面。然而两个月后,贺青却不远万里地跑来异国他乡找他。
“我看了你的日记。”贺青说。
霍境听完,眸光一抬。
客厅里的琴音断了又乱了,最后贺青的手指索性停了下来,琴音消失,客厅彻底陷入沉寂。贺青低头看着泛着冷光的钢琴键盘,对霍境道。
“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我挣扎着去救你,让你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你活下来了,找到了我,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这是你的回忆。”
“但是我没有去救你的那段回忆。”贺青道:“我忘记了我去救你的那段回忆,只记得我对你见死不救。在和你见面后,我认为你想报复我对你的见死不救,所以我才演了这出戏,按照你想要的给你。等着你报复完我,我们分开,我们之间也就两清了。”
两人之间的误会源于贺青遗忘了那段她扑向火里救霍境的记忆。
也正是因为遗忘了那段记忆,他和霍境对彼此意图的理解存在了偏差。霍境以他为信仰,真诚地追逐他,他却以为霍境是想报复他,他蒙着一层伪装,演着一场戏,以求骗过他,远离他。
霍境像是透明无暇的玻璃,他像是冻住的污水,里面全是杂质和气泡,融化后也透着腐烂和恶心的味道。他和十几年前的霍铭一样,都在霍境最幸福的时候捅了他一刀。
“对不起。”贺青说。
霍境看着钢琴凳上的贺青,他低着头,霍境看不到他是什么神情。但从他的道歉里,可以听出他的愧疚和歉意。
霍境微垂了垂眼睫,叫了贺青一声。
“贺青。”
“嗯。”贺青应了一声。
“抬头看着我。”霍境道。
贺青听了霍境的话,抬起了头来。霍境也在看着他,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像是月光下的湖面带着淡淡的温柔。
“我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霍境道。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如果你道歉,我会接受。道歉结束,我们也到此为止了。你不用觉得难过和自责,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第59章(好玩儿么?)
那场车祸过后,霍铭意外去世,霍境却活了下来。
因为车辆改装过,若是被外人知道,必然会知道霍家要对霍境做的事情。为了避免事情败露,霍昀儒把事情压下来,对外只说霍铭生病去世了。
在这场事故中,没有人在意霍铭是想杀死霍境才意外去世,霍家人只在意因为霍铭要杀死霍境才有了这场意外,霍家人对霍境的恨又添了一条人命。
但霍昀儒没有再动霍境。
霍铭意外去世,霍家陷入动荡之中。霍家只剩下了年迈的霍昀儒和年幼的霍奕,要想重新稳固霍氏,必须得有得力的助手。霍昀儒看中了霍文岱。
但霍文岱毕竟是外人,且野心勃勃,十几年后,待霍奕长大成人,霍文岱在霍氏的地位必然也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撼动。要想霍奕能拿回霍氏的主动权,必须有人能制衡霍文岱,这个人非霍境莫属。
霍境知晓自己身世,对霍家有恨。但是霍奕是他的亲侄子,就算他不帮霍昀儒,也会帮霍奕,所以霍昀儒才留下了霍境。
就算留下霍境,霍昀儒对霍境也有忌惮,为了掌控霍境,霍昀儒安排人给霍境的饮食里加入了精神类的药物。这也是霍境精神紊乱,被传难以控制情绪的原因。以此为由,霍昀儒将霍境送去国外,接受心理治疗,实际是让他远离霍氏,与霍氏隔绝。
在国外的这十几年,霍境独自居住,他虽然活着,却并不比死了好受。霍铭临死前的话一直在他的噩梦里,他失眠,精神失常,被诅咒,被憎恨,在这种痛苦中,唯一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就是贺青。
在霍境临死前,贺青的呼喊和他眼中对让他活下来的渴望让贺青成为了他新的信仰。霍境想找到贺青,但他被禁锢在国外,所以只能在国外寻找替代品。
这也就是外面传的,他在意外后,染上了一个怪癖,只喜欢脖子上有胎记的男人。找到脖子上有胎记的男人,他会先去追他,再抛弃他,让他体验从云端坠落到地狱的感觉。
实际上霍境和那些有胎记的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他只是单纯的给了他们帮助,对他们好,就像是对贺青好一样。这样的帮助,让外人误认为霍境和他们在一起。
但那些都只是贺青的替代品,直到去年十一月份,霍境回国,在白鹭会所的停车场看到了贺青。
他和贺青在冥冥之中是有缘分的,就像贺青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他也第一眼就认出了贺青。尽管贺青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为一个清瘦俊秀的男人。但是他的那双眼睛,霍境永远都忘不了。
桃花轮廓,漆黑的瞳仁,眼尾上挑,和十几年前的恐慌无助不一样,现在是清冷疏离。
两人在停车场打了照面,简单交谈,然后各自离开。
第一次见面,霍境没有太过热情,过于热情会让贺青警惕,况且贺青看着并不像是那么容易打开心扉的性格。从一开始,霍境就做了好持久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