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静静等着。
隔着车帘,崔璟低沉悦耳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进来——
“不知夫人寻某来,所为何事?”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腰间的环佩璎珞,开口道:“祝贺九郎金榜题名,往后前程似锦。”
“多谢,也祝夫人与永平侯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崔璟言罢,心知她今日约见绝非贺喜他高中进士这么简单,遂静待她下文。
往日两小无猜的交情,到如今身份各异,也只能如此生疏客套。
姜韫沉默了一下,又道:“九郎以为,如今的中宫之争,你十妹有多少胜算?”
崔璟微怔,静了片刻,坦然道:“五六分。”
如今崔家阖府攒足了劲儿奔着后位乃至往后的储君之位去,崔璟身处其中,自然心知。
姜韫心想:如若崔贵妃腹中这个孩子能安稳生下来,还真是五六分。崔璟虽则一直不喜这些纷争,却也看得透亮。
“贵妃手段算不得高明,还是要小心谨慎些为好。”姜韫言及此,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除夕夜她派人在淑妃的吃食里下毒,被永平侯撞见了。”
崔璟呼吸一紧。
淑妃之父英国公和永平侯同是开国元勋,同为新贵,私交也不错。立后之争,永平侯毋庸置疑是站在新贵这一边的。
“别急,他并不知那毒是下给淑妃的,也不知是崔贵妃下的手。”姜韫斟酌着措辞,“下毒的那个宫女已经被我送走了。我今日约见你,只是来给崔家提个醒。”
自然不止是提醒。是邀恩,更是威胁。
一方面要崔家念着姜家的好,另一方面让崔家不敢对姜家有半点不轨之心。
她心知崔璟听得明白。
“世家新贵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世家与世家之间要齐心协力才是。咱们姜崔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了,到这个时候更是要同心。”她淡声道。
是不是真的同心不重要,她只保姜家的利益。而不论崔家如何想,把柄被握在她手里,至少短时间内也只能同心。
崔璟沉默良久,尔后道:“夫人言之有理。”
他话音刚落,忽闻马蹄声疾至,又堪堪在城门下被勒住。
他闻声望了过去,便见红鬃马仰头长啸一声,接着马上之人飞窜一样翻身下马,疾步而至。
崔璟还未瞧清来人的面容,便只觉一道玄色身影“嗖”一下近前来了,紧接着劲风迎面袭来——
那人照着他的脸,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崔璟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往后一仰,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动静太大了,隔着车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姜韫吓了一跳,忙不迭掀开车帘往外瞧,便恰好撞上了沈煜阴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