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能猜到大概,但是还是有一些疑问,更为好奇的便是对徐福本人。
若是说对燕军的了解,他已在此驻守数年,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的了,这几年双方交战有来有回,双方从未有过大胜,也从未有过大败,纠其原因可谓是多种多样,但徐福不过是三言两语,便打破了这战局的平衡。
徐福呵呵一笑说:“燕不明齐军敌后精锐的虚实,派大军围剿而不得其踪迹,反而徒增消耗,分少部兵马与之对峙又遭歼灭,不管不问,又不堪其扰,无法保证后方稳定,如此反复几次燕军阵脚便会大乱,这个时候若要稳定军心,燕将有两个选择,一是坚守城池不出坐以待毙,二则求战,或有战胜的可能,现在燕大军冒进,比我预料的要提前许多,想来他们更为急迫。”
“接下来我军该怎么做?”田仲良问。
徐福看了田仲良一眼打趣说:“形势已然明朗,大人也是深谙兵道,何必还要来问在下?”
田仲良没想到徐福会如此说,愣了一下,有些惭愧,陪着笑脸说:“近日不觉间太过依赖先生了。”
“大人要怎么做?”徐福反问。
“我料定燕大军必然要追击我主力,而不可能转头攻打聊城,因为攻守易位,攻城方必会死伤惨重,若一举不能攻破,再遭到我军包夹就更没有胜算了,所以燕军不得不进,那我就用老办法,将燕军引到山谷,用巨石来迎接他,如此也可避免我军耗损。”
田仲良说的洋洋洒洒,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却不想说完以后他又低着头问了一句。
“先生以为如此是否可行?”
“无根之树,风吹即倒,大人的方法很好,但……”
徐福忽然闭口,想到一些不会令人感到愉快的画面。
徐福说:“只是如此未免太过残酷,若是能迫其投降,岂不更好。”
无论是齐军还是燕军,徐福都不愿看到更多的牺牲。
“先生有所不知,燕国统兵大将乃我旧相识,我深知其秉性,他断不会投降。”
徐福知无转圜余地,便默不作声,有意无意间与琳琅一起策马先行,不打算再说什么。
琳琅看出徐福心事说道:“燕国人痛恨齐国,恐怕是死战不降的,方才你的确是为难田都守了。”
徐福点了点头说:“我明白的,恐怕任何一支军队都不肯收纳俘虏,因为俘虏要穿衣,要吃饭,每日耗费巨大,自己的士兵都吃不饱穿不暖,如何肯将自己的粮食分给曾经的敌人?况且,如何安置又是十分复杂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吧。”
现在想来,自己虽未曾拔剑,手上却也是沾满鲜血的。
琳琅无不叹惋说道:“从前我一无所知,现在我知道这就是战争,不容半分多情。”
徐福也叹息说道:“真希望天下间没有战争。”
这时田仲良又从后面追了上来,有些愧疚的问道:“先生心中不悦?”
徐福并未回答他,反而问道:“此战大局已定,都守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作战目的已然达到,聊城已经收复,自然回临淄复命,难道先生还有后策?”
徐福说:“此战齐大军未受重创,而燕军覆灭十万,如燕要报复,此地岂不又要征战?到那时聊城是否还会易手尤未可知。”
“愿听先生高见。”田仲良确是未曾想过此战的后续。
“我观齐国地图,此战以后聊城归齐,但齐国北方门户饶安依然被燕占据,假以时日燕军元气恢复,燕从此处进发,反攻聊城依然易如反掌,如果大人借今次的机会,一鼓作气攻下饶安,正是大好时机。”
“先生提醒的是,可是如此军机大事,我须禀明我王才可做决断。”
“大人须知战机稍纵即逝,齐国律,身为都守有自行征伐的权利,何需后续决断,当下燕军此战损兵折将,想必此时作为聊城后方的饶安正是空虚,大人不如趁着这个时机挥兵继续北上,收复重镇饶安,便能替齐国争得地理优势,他日便是易守难攻,如此可保齐北境数年无忧。”
“我军经历大战,再攻打饶安,若再战不胜……”
田仲良似有担忧眉头深锁在做考虑。
“战机可遇而不可求,该如何选择,大人自作决断吧。”
徐福冷冷的说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好,也已为此地未来的安定尽了自己的心力。
“能否待我考虑一天?”田仲良说。
“大人是都守,没有必要征求我的意见。”
徐福很不客气,其实并非是在与田仲良置气,倒是觉得自己太过无用了。
这时候前军来报,燕军已经步入伏击范围,围歼战已经展开了。
都守卫队原地扎营,等待前方大军围歼燕军的捷报。
田仲良或许知晓徐福不愿看战场厮杀的场面,便原地铺一张草席,置一张几案,煮一壶茶,邀请徐福对坐品茗,前方杀声震天,此地却宁静致远。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