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那双略带笑意的眼睛,那沧桑的胡茬。
“虞淼?真的是……你?”公孙兰问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白痴的问题,可更愚蠢的是,她竟然迫不及待的在等着他回答,生怕他一摇头,就会在阳光下消失不见。
虞淼看着她一双红通通满含期盼的眼睛,笑着伸手将她拥进怀中,“是我,我没死。我还在,我说了要陪你一辈子呢,如今你还未老,我怎敢先走?”
公孙兰扑进他怀中,哇哇大哭起来,哭的像个孩子。
好似要把她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眼泪,一次全都哭出来,哭个痛快。
直到虞淼有些皱吧的前襟全都被哭湿了,她才堪堪收住,“真的是你,你没死!真没死!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以后的路,都要一个人走了,再没有人握着我的手,跟我说,兰儿不怕,万事有我!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吓唬我!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不会!”
“嘘----”虞淼抬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发泄的怨愤给挡回口中,“别吵,沈娘子为了救我,大耗精力,最后几乎是半睡半晕了过去,这会儿正在暖阁里休息,你别再吵了人家。”
公孙兰连连点头,再不敢吵闹。悄悄的溜到暖阁外头,去看了看在里头休息的沈昕娘。
昨日还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的昕娘,此时看起来却是苍白虚弱,她呼吸很浅,很轻,几乎听不到。她眼眸紧闭,睫羽随着呼吸,有轻微的颤抖。
公孙兰又蹑手蹑脚的退远,低声问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的虞淼道:“昕娘她,不会有事吧?她看起来,可是不太好……”
虞淼蹙了蹙浓重的眉,低头道:“紫阳真人说,沈娘子为了救我,费了精血,不是一朝一夕能补养回来的。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两年,方能恢复精气。沈娘子此次从京城而来,这一路奔波辛苦,倘若还要赶路回去,岂不是更要在路上大伤元气?”
“那就不让她回去嘛!”公孙兰瞪眼说道,“人家救得可是你的命!不止你的命,还有你儿子,你孙子,你虞家世世代代男子的命!人家是你虞家的恩人你知道不知道?”
虞淼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紫阳真人已经同我说了,我都知道。让她留下这种话,我不便说,还是得夫人去说。”
公孙兰拍着自己的胸口道:“这有什么难,我去说!”
“听闻紫阳真人说,王爷和王妃的孩子们也都在赶来的路上,因为你信里写的急,所以王妃和紫阳真人一路不眠不休的提前赶来。王爷他们可能还得十天半月才能赶到。”虞淼缓缓说道。
“这不就结了!都带着孩子来了,那更不用着急走了!且在这里住着吧!如今的西北可不像当年那么困窘!西北的日子好着呢!他们想来也有近十年没有见过金玉公主了吧?金玉公主的孩子可漂亮了,既有突厥人的优点,又有大梁人的细腻,好看的紧,他们在这里住下,还能有机会去见见金玉公主和她的孩子!”公孙兰一时想到这些,立即就兴奋起来,“快快,你派人前去迎一迎王爷他们。我也要见见昕娘的另外三个孩子,更要问问小世子如今还记不记得我,他小时候,我可是还抱过他呢!”
虞淼连连点头,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正好,我也同齐王切磋切磋,听闻齐王打猎的技术很是过人!”
昨日还是生离死别,今日就重见希望,重新开始规划展望未来的生活。
都说人生无常,还真是无常。
王爷一行赶到以后,沈昕娘已经恢复了精神,看不出苍白虚弱的样子,只是她她手上又多了一个十分明显的阴阳太极图,像是笔墨画上去的一般。
“不是早就消失不见了么?怎么又出现了?”方琰握着她的手问道。
沈昕娘摇了摇头,“可能是个‘到此一游’的印记吧,和以前已经不同了。”
以前念动心诀,能出现阴阳泉眼,可如今,这印记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印记,不能召唤出阴阳泉眼,也没有灵力存在。
不过看到幸福美满的公孙兰一家,看到受西北民众万分敬仰爱戴的虞都护,仍旧能够为西北的建设劳心劳力,她觉得便是失去这阴阳泉眼,也太值了。
方离喜欢西北的草场,可以撒开了骑马。他的马技比大人都好,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能够直接同马儿沟通的缘故。
他若出去跑上一趟,定能带回众多的动物来。
只是他带回来的动物皆是旁人不能动的,莫说杀来吃了,就是关在笼子里他都不许。
有一日,叫方离瞧见公孙兰的大儿子,虞景然在笼子里养了一只蛇雕,趁着虞大郎君不在,他把笼子给掰了,将那蛇雕给放了出来。
为此虞家大郎君好是哭了一场,还跑到爹爹哪里告状,结果被虞淼给揍了一顿。
方琰知道这件事后,将方离叫过来一问,方离主动就承认了这件事,还说那蛇雕太可怜了,它是野性的东西,不肯受人喂食,再不放它离开,它会生生饿死。方离知道因为自己,倒叫虞大郎君挨了打,他倒也有些过意不去。
过了两日方离便主动找到虞家大郎君,告诉虞家大郎君,他能教他驯鹰,保证让鹰听话,能给他送信还能同他一起狩猎。虞家大郎君一听这话,才不再记恨方离,还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他后头,整日“哥哥,哥哥”的叫着。
方离也是言出必行的人,这点倒是随了他的父亲。当真给虞家大郎君弄了一直小鹰来。手把手的教虞家大郎君如何熬鹰,如何同鹰培养感情,如何叫鹰听懂他的指令。
当那小鹰能听话的落在虞家大郎君的肩头,不用笼子绳子,也不会飞走的时候,虞家大郎君对方离的崇拜才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方琰知道,沈昕娘的所谓“向圣上请两个月的假”,不过是托词,她离开京城就没打算再回去。
且听闻为了救虞淼,她耗费了精血,不能奔波赶路,便也就安心的在西北住了下来。有方离这般“万事通”在身边,便是隔着千里之地,京城的消息,他也能尽数获悉。
他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圣上略叹息一番,并未多言,便准了假,更是大刀阔斧的施行他以前不甚赞同的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