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一听见敲门声,立刻就站起来往外走,嘴里说道:“肯定是爹回来了。”
夏知荷虽未起身,手上的活计却停下了,一双眼睛比之前更亮。
门外果然是李大柱,只见他身量高大,身板厚实,穿一身深灰色短衫,衣服上不知被什么刮了好几个口子,衣摆下还吊着几根草枝,方脸上长着一圈胡渣,一脸的汗和尘土,头发也乱蓬蓬的,沾满草屑,活似哪里跑出来的野人。
他的嗓音浑厚响亮,一见玉秀便问:“秀儿,你娘呢?”
“娘在屋里等着呢,爹你快进来。”
李大柱点点头,迫不及待就要进去,又想起什么,忙将步子收回来,往边上退了一步,说:“快让你娘出来,爹带了客人回来。”
他这一退开,玉秀才发现门外还有一个人,只是刚才门缝开得小,那人又一直沉默,所以才没让她发现。
这一看之下,玉秀吓了一跳。原说李大柱已是十分高大了,门外这人竟比他还要修长挺拔一些,一张冷硬的脸,棱角分明,并不如何英俊,却让人一见难忘,看他沉默不语地立在那里,竟好似一座高山矗立在眼前,莫名的压迫,令人心惊胆战。
玉秀只看了一眼,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只说了一句“爹和客人快进屋。”就急忙往屋里寻她娘去了。
夏知荷已经闻声出来,她见了那客人,也是心中一惊,只是到底她见过的人多一些,也不像玉秀还是个闺中女孩儿,对外男不必那样避讳,忙把两人迎进堂屋,到了两杯茶,说:“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当家的也真是,有客人来竟不提前回来说一声,眼下没有准备,怠慢了客人如何是好。”
那客人看着沉默,倒也不是无礼之人,只是说话简洁得很,只听他说一句“打扰了。”便没了下文。
李大柱大咧咧地摆摆手,“都不用客气,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看他这样不靠谱,竟还没有介绍一下的意思,夏知荷不由咬牙暗里掐了他一把。
“呲……“李大柱毫无防备,被拧了个呲牙咧嘴,偷偷看一眼媳妇儿眼色,顿时明了,不由拍拍额头,说:“都是我糊涂了,媳妇儿来,这是我在山上遇见的林兄弟,林潜,这次多亏了林兄弟帮忙,不然一时我还回不来哩。林兄弟,这是你嫂子,方才那是我女儿。”
夏知荷和林潜又分别见了礼。
李大柱灌了两大杯茶,又站起来往外走,“走,林兄弟,再帮帮我一起把那木头搬进来。”
夏知荷心里奇怪,和他们一起走到门外,才发现外边竟放着一捆约有五六根,一人合抱粗细、丈许长短的木头。
她不由问出口:“怎么今天就把木头搬回来了?”
原来李大柱每次进山找木材,都是先花两三日,进大遥山里慢慢找好了,做上标记,再出来雇两个人一起进山,将木头砍了截成几段运出来。这还是第一次直接找到木头就扛出来的,不怪夏知荷意外。
李大柱道:“一两句说不清,一会儿和你细说。”
说话间,林潜已经抱住一根最粗的木头,双腿曲膝弓紧,双臂使力,筋肉绷起,轻喝一声,那一根少说也有五百斤的木头,竟让他一下扛了起来。
夏知荷惊得杏目圆睁,帕子都险些掉到地下,还是李大柱催了一声,才回过神,忙在前面给林潜引路,将木头搬进李大柱做工的西次间。李大柱拖着另一根木头的,紧随在后面。
如此往返三次,才将木头安置好。
玉秀已经端了两盆热水放在堂屋里,见他们出来,说:“爹和客人先洗把脸,马上就能开饭了。”
夏知荷本要到厨房帮忙,被玉秀推出来,说吃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让她留在堂屋招待客人。夏知荷也知道玉秀的本事,并不坚持,就让她一人去了厨房。
因事先不知道会多一个人,玉秀之前醒的面团不够,刚才又匆匆和了一些,正醒着。现在只能让她爹和客人先吃,她和她娘晚点再吃。
灶膛里生火,将锅里的骨汤重新烧开,撒下一大把刚摘下的小青菜,又动作利落地将面团擀薄,切片,再扯成长条状,下到锅里。
另一口炼过油的锅也升上火,不必再放油,只将锅里残余的油烧热。将四个鸡蛋打在大碗里,切一大把葱沫放进去,加一点盐,极快地搅拌几下,将蛋液撒进锅里,快速翻炒几下,一盘喷香的炒蛋就出锅了。
另一边面条也已经煮熟,取两个大海碗,放进两大勺浓郁奶白的骨汤,将面条捞起来放在底下,上边放一层翠绿的小青菜,再铺一层油旺旺黄灿灿的葱花炒蛋,最上面排一排切成薄片的肘子,如此,两大碗色香味俱全的骨汤面就做成了。
玉秀又将仍温热的油渣端出来,撒一勺盐,一小勺花椒和茴香磨成的粉,上下翻搅几下,放在托盘里。又切了一盘肘子,加葱蒜醋等拌了,一并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