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荷起身,从床底下搬出一只柜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带锁的箱子,箱子与柜子底部是连在一起的,拿动时,只能搬动柜子,却不能单独把箱子拿出来,这样便可防止窃贼来偷,毕竟没人会蠢到偷一个大柜子招摇过市。
这个柜子李大柱认得,是当初他给夏知荷打的,后来一只没再见着,他还以为被媳妇弄丢了,没想到就藏在他每日睡觉的床底下。
柜子里的箱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那盒子只有两个巴掌大小,夏知荷却极为郑重,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到桌上。
见她这样小心,李大柱也有了些好奇心,凑到桌边去看。
只见夏知荷对着小盒子摆弄了一阵,才终于将盒子打开,李大柱凑头去看,里面竟是珠光宝气的几样首饰,盒子地下还压着几张纸,看样子竟似是银票。
夏知荷那出一只玉镯,轻轻抚摸着,眼里有几分眷恋。
李大柱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媳、媳妇……这是什么?”
夏知荷原本有些伤感,沉浸在往日的时光里,被他这一问,什么氛围都没了,不禁瞪了他一眼,嗔道:“傻了?银子都不认得?”
李大柱被她说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何况他此时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只瞪这眼前的盒子,说:“我当然知道这是银子,可这时哪儿来的啊?媳妇儿你不会犯事了吧?”
夏知荷心里好笑,嘴上却说:“如果我说是我偷来的,你准备怎么办?”
李大柱憋得脸红,显然心里极为纠结,半天才郑重说道:“偷东西当然不好,如果被人知道了,媳妇儿你可得说这是我偷的。”
夏知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心中的介怀再也没有了。
就如她之前对玉秀所说,女人的体己,是最后的倚丈,是连丈夫儿子都不能告知的。她此时选择拿出来,心中并非毫无顾虑。
清酒红人脸,钱帛动人心。
钱财对人心的考验,她从前见得够多了。虽知李大柱对她有情,可在两人连孩子都没有的情况下,谁知这情在他心中值几两银子?
好在李大柱并未让她失望。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完完全全把自己交付给这个男人。
见她还笑,李大柱急了,脑门上快冒出汗来,“媳妇你别光顾着笑,快到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夏知荷在盒子上轻轻抚过,慢悠悠道:“急什么,你也不想想,我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吗?这些,是我从前做丫鬟时的月钱,还有老太太疼我,赏给我的首饰,以及各房主子的打点。那时老太太病重,有与我交好的姐妹向我告密,说夫人准备对付我。她是主子,我是奴才,她要发卖我,我也就只能等着被卖。好在那时,莘娘已经出府了,我就借着为老太太祈福上香的由头,偷偷收拾了几样细软,存放在她那里,权当一条后路。当日,若不是被你抢了先,应是莘娘将我买回去。”
说着,她又瞪了李大柱一眼。
李大柱摸着头嘿嘿傻笑,心里却道,幸亏当日出手快,不然到手的媳妇儿就跑了。
因当日时间匆忙,又要掩人耳目,她只带出一部分个头小又值钱的,剩下的那些布匹花瓶摆件之类的,给了人也不算心疼。
她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银票有三张,两张面值二十两的,一张十两的;纯金手镯一只,金钗一支,金耳环一对,金裸子两颗;鎏金镯子一对,步摇一支;银手镯两对,银项圈一个,长命锁一只,银钗银簪子四五支,此外还有两个五两的银锭,十几个银裸子,一小把碎银子。
若折合成银子,银票有五十两;首饰买时价格高,可若想要卖,只能按金银的价格卖,工匠费是没法算了,这些金首饰合起来约有二两,便是二十两银子;鎏金的只是好看,买来时价格或许高,卖出去却连银首饰的价格都及不上,因此这里暂且不算;银首饰银锭银裸子加起来,约摸有个二十五两。这一盒子财物,算起来便是九十五两。
这还是往低了算,须知那些首饰的价值,远不是与之相当的金银比得。
听夏知荷一样样数来,李大柱早已呆了。他只知自己花几两银子买了个美娇娘,是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一笔买卖,却没料到娶回家的美娇娘竟是个地主婆,银子多得能把他砸晕。
这些钱财,普通庄户人家一辈子也存不上。
须知现今一亩优等的水田,不过八两,良等级的一亩六两,此外还有平等级的一亩四两,劣等级一亩二两,更有那不入等的,一亩一两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