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心里也矛盾得很,不知道是该希望林潜同意,还是期待他反对。若他同意,自己就得离开父母,随他嫁入山里;若他反对,那之后,实在是难找到如他这般人品本事的了。
果然,堂屋里,夏知荷与林潜寒暄了几句后,便问道:“你爹娘应该和你说了吧?”见林潜点头,她又道:“那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我只问你,这件事,你是否同意?”
林潜嘴唇动了动,沉默一会儿,才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夏知荷听出他话中意思,知道这是同意了,喜得站起来,一连叠声道:“好好好,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当家的,你和阿潜坐一会儿,我去请人来把猪宰了,今天咱们好好吃上一顿。”
林潜道:“我来杀猪。”
夏知荷闻言,更加高兴,忙说:“那好,我和玉秀去厨房烧水,你们爷俩准备准备。”
说着,她就去玉秀房中把人叫出来。娘俩到了厨房里,夏知荷掩不住喜色道:“秀儿,他同意了。”
玉秀轻轻啊了一声,一时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很快一大锅热水烧开,院子里架子也摆起来了,林潜动作利索,很快将那猪宰了,一块块分解开。
玉秀与夏知荷便忙着腿褪毛清洗,一直到未时将过,才收拾完。紧跟着又去厨房烧了一桌全猪宴,红烧肉、溜肥肠、回锅肉、爆猪肝一盘盘肉菜端上来,一家人吃得畅快。
吃了饭,林潜就准备告辞了。这一次,夏知荷与李大柱不好留他过夜,只得一起送他出门。
他走后,玉秀便去厨房里收拾,夏知荷则在剩下的许多肉中挑了挑,挑出一块五花的、一块油膘,自己提着去了隔壁琴婶子家。
琴婶子虽没亲眼见到林潜进了李大柱家门,可这半日,也从别处听说了,她心里好奇,只是担心那客人还在,不好上门探个究竟。
眼下见夏知荷过来,再看看她手中的肉,心里高兴,也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多肉,怎么使得。”
夏知荷将肉递给她,说:“往日我从嫂子这里拿的还少吗?嫂子说这话,就是和我生分了。”
琴婶子听了,便不好再推辞,高高兴兴地把肉手下,又让夏知荷进屋里坐。她也是个憋不住的性子,等坐定了,便问:“我听人说,今天有个年轻后生去了你家里,还给你家送了一头大野猪?”
夏知荷笑道:“正是呢,嫂子手上这肉,就是他送来的。”
琴婶子听了,忙道:“了不得了不得,我听说那野猪足有二三百斤,寻常两个汉子才能抬动,他一个人扛着倒是轻轻松松。而且咱们小遥山上早已经没有野猪的踪迹,想要打到这么大一头,得大遥山里才有吧?”
夏知荷脸上笑容更大,道:“是呢,这孩子就是力气大,打猎也是一把好手。”
听她说得亲昵,琴婶子便问道:“从前也没见过他,可是你家亲戚?”
夏知荷道:“和婶子说实吧,他呀,是我给玉秀寻的女婿,两家已经说定了,只等定下日子就成了。”
“当真?”琴婶子也替她高兴道:“有这么个能干的女婿,妹子今后就等着享福吧。”
夏知荷笑眯眯道:“我也不求享福,只要玉秀嫁过去后好好的就行。”
琴婶子听了,惊问:“妹子原先不是说要给玉秀招个女婿?怎么现在又?”
夏知荷便叹了口气,“嫂子不是不知道,这上门女婿难找啊,就算找到了,也难有好的。正好此时有这么个人选,人又有本事,又懂礼,家里人也好相处,我就想干脆把玉秀嫁过去算了,总不能因我们一己私心,把好好的孩子给耽误了。”
琴婶子感叹道:“村里人都说我疼孩子,可和妹子你一比,我这都不算什么了。”
夏知荷笑了笑,“我就她一个孩子,不疼她还能疼谁。”
琴婶子又问:“那年轻后生家里是什么情况?”
夏知荷道:“他家在大遥山里,是户山民,因之前我当家的在山中出了点事,得到他出手相助,两家这才认识。他家中父母健在,身体都还健壮得很,底下有两个弟弟,都成亲了。她娘亲口对我说过,若得了玉秀做儿媳,一进门就让她掌家,我这才同意。”
琴婶子点头道:“那确实不错,家里人个个还能干活,底下小的也成亲了,那后生本人又能干,等玉秀过去,好好操持一番,要不了几年,这家底就攒起来了。”
“我正是这样想得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夏知荷便起身回家了。
夜里,琴婶子躺在床上,对她男人道:“可惜咱们今日没瞧见,都说那野猪有两三百斤,眼下猪肉一斤就二十几文,那一头猪少说也五六两了。你说咱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也攒不了这些钱吧,人家还偏说送就送了。还有人瞧不起山民,我看那有本事的猎人,哪一个不是整日大口吃肉,腰包鼓鼓的。说到底,玉秀这孩子还是有福气的,别人都以为她十八岁了,又是个寡妇,再也找不到好的了,可人家不仅找到一个能干的,这能干的,还对她家如此大方。今天这一出,不知打了多少人的脸。”
今夜许多人有琴婶子这般想法,只是她是真心为玉秀高兴,别的人是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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