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帝碍着面子,只能干笑了两声道:“朕就说最近太液池的鱼儿怎么越来越少,原来都给你们吃了!只是。。。。。。御膳房的人是怎么当得值?!竟让朕的皇子公主沦落到吃这些东西的地步么?!”
这一怒不要紧,竟是让御膳房当值的人遭了秧。
自那之后,虽然齐帝照旧对这对子女不闻不问,但最起码膳食上御膳房再没有敢怠慢过她们了。
这一点倒是她没有料到的结果。因为当时她们和洛天的关系很是不错,就算洛天再怎么是个质子,齐帝再怎么坏心眼儿,对别国皇子他还是不会太苛待。
最起码食物不会短缺。
其实,话要是说回来,鸾歌她只是对着齐帝的作风很是不满,这才想要借着这一次来好好发泄一下。而她也已经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毕竟再怎么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就算再怎么讨厌,再怎么生气,顶多也是罚一罚骂一骂,最起码不会掉脑袋。
谁知道这样闹了一通,最后竟然还是赚了。
而四公主所呈上的物品,同样是食物,却并不是和他们一样想要讨一些吃食,改善生活。她交给齐帝的,是一小碟盐巴。
鸾歌还记得当时小姑娘是怎么说的:“回禀父皇,正所谓‘民以食为天’,无论贫穷富裕,想要活下去,便少不得吃饭,要吃饭,便必然少不得这百味之首的盐巴,正如父皇是天下万民的天子,是**众位娘娘的夫君,是我们兄弟姐妹的父皇一般,于民于国于家,都是第一位的存在。是以孩儿觉得这最珍贵的东西,盐巴是不二之选。”
齐帝听了此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便要降下赏赐,却听小姑娘继续道:“幸得父皇错爱,湘儿今日得向您请罪,因为此番言论并不是孩儿所发,实是前些日子里,偶然间听到惠妃娘娘教导六皇子,是以今日才想到盐巴。父皇应赏的,当是惠妃娘娘,而不是孩儿,相反,孩儿愿意听凭父皇责罚。”
在场诸人听此都是惊愕非常,包括鸾歌和惠妃在内。
开始鸾歌还为这个四妹的单纯担心。姑娘聪明是聪明,却不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单纯的想要借此出彩,还是在善妒的惠妃被训斥的情况下,鸾歌原本还在心里默默哀叹她的简单,就算这次受到齐帝的赏赐,日后在深宫中生活,却少不了受惠妃的刁难啊。
然而这一刻,她却深深为这个四妹的聪颖**所折服,言语之间便可扭转乾坤,这样的人,才是适合在宫廷中生存的吧?不急功冒进,审度着对自己最有利的处境并加以运用。
惠妃眼中闪过一瞬迷茫,下一刻却是施施然接受。不管这丫头怀的是什么心思,无非都是想要攀攀高枝。
最后的结果是惠妃四公主二人都受到赏赐,之前惠妃之子献上他的常胜将军被责罚之事也被齐帝抛之脑后,从之前的“教子无妨”变成“贤良淑德教子有方”。
惠妃的母家是当时的户部尚书,而她本人也是齐帝最宠爱的妃子,当日之举,谦恭有礼不居功的四公主以及她的母妃,有了惠妃娘娘的照应,在**虽说不上多么尊贵,但至少有了一席之地,母女的生活也好了不少,之前常常怠慢她们的一干丫头太监也恭顺了不少。
这般智慧,便是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楚鸾歌,也留了几分心思。
之后的日子里,她才慢慢的发现,四公主并不是完全的故意讨好惠妃,之前恭谨,之后却也并不谄媚。直到有一次,鸾歌偶然间听到她和教养自己的嬷嬷交谈,才明白,这个妹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自己的母亲,为了稍微改变被人欺负的局面。
于是鸾歌对她的好感也增加了不少,再加上之后几次交集,也有了些许惺惺相惜的姐妹之情。
可惜那个时候已经离自己被害没多久了。
刚刚有了交好的姐妹,自己便凄惨辞世,而她却代替自己两次出嫁,在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前,换做是谁,都会不得不对这个好妹妹有所怀疑吧?
“娘娘信的,是心地法门宗吧?心地法门宗旨在阐扬众生自性自度,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佛不二,顿悟自心即是佛,本来清净,原无烦恼,缘来勿拒,缘去勿留,缘来勿喜,缘去勿悲,如何娘娘偏要如此执着呢?”
鸾歌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大智若愚,安然度日不是甚好?”
“佛陀自慈悲,但我既是这尘世中人,又如何能够免俗?妄嗔痴念,尘缘未了,六根亦是不曾清净。”贵妃还不甘心,继而到:“姑娘这三年来又是为了什么?虽然我从不相信乱力神怪之事,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并非眼前之人,难道姑娘还想继续欺瞒么?”
“哦?娘娘知道了什么?”鸾歌顺着她,奇道。
“三年前,冷宫枯井里那具腐烂的女尸,姑娘可曾记得?”
“当啷!”
鸾歌拿着杯子的手一个颤抖,便将那青瓷的茶盏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