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心里也知道,但他确实既痛苦又愤怒,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这件事能交给一个靠谱的将军领兵,但面上却做足了痛不欲生之色——
“阿爷,钱长史是您派到儿身边的,儿每每得钱长史教导,都同时在心中感念您对儿的慈父之心,钱长史但凡指点出儿的一处不足,儿心里都觉得像是您的谆谆教诲同时来到了儿的耳旁一般,钱长史对儿来说,就像是一面镜子,在周州时,儿从这面镜子里,每时每刻看到的,都是远在长安的阿爷耳提面命、循循善诱,儿失了钱长史,仿佛失了一面镜子,更仿佛丢失了感受您慈爱的通道一般,儿是痛极啊,阿爷——”
太子目瞪口呆:周王现在这么玩是吧!
赵王这个儿子的不孝,对比周王的情真意切,皇上也是人,这一次他被周王深深打动了。
但仍不能交付兵权,却在大朝后,单独叫了周王,同意了他的婚期之请。
“谢,阿爷。”周王的额头贴在地上,心里有无数的怨愤。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机会。
面无表情地回到了灵霄阁,在身边只剩下瓷瓷的时候,轲满面的泪水才终于落下,他紧紧地抱着瓷瓷,“钱长史被赵王杀害了,陛下也不允我领兵去报仇。”
瓷瓷内心震惊,她来了长安许久,所闻所见越多、思索越多,便越发觉得,这皇室贵胄的许多处都好像是在玩笑一般,多少不合情理的事情都出现了,这样一套班子统摄天下,还能平稳如盛世真是不容易。
就好像赵王杀了钱长史,除了惹怒皇上,别无作用。赵王又没有夺位之力,那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单纯的蠢吗?单纯的狂妄无知?
想不通。
然而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轲的情绪传达到瓷瓷心里,她也用力地回抱住轲。
“我心里把钱长史当作父亲。”轲伏在瓷瓷的颈窝,泪意滚烫。
“我知。”瓷瓷柔声安慰,“乖,先坐下。”
扶他坐在榻上,圈着轲的腰,窝在他怀里,等他安静下来才问,“陛下可有说叫谁去赵州?”
“太子推荐了陆琪,但陆琪不是良将,我便又推荐了韩王,韩王至少…陛下最终令韩王做主帅,陆琪和盛楚慕分管两路协助讨伐。”
瓷瓷思索道:“我听傅柔说过这个盛楚慕,应该是个合适的。”
“是,”轲也知道盛楚慕,“他确实是个良将。”
瓷瓷见轲情绪平稳了,这才用温水湿了面巾,把他满脸的泪擦干净。
瓷瓷手里还拿着面巾呢,半蹲着深深与轲四目相对,浅浅地吻上他的唇,她喜欢心有深情的人,从不觉得全然的冷漠冷静才是成熟的方向。
哭泣,尤其是男人的哭泣,好像很多时候都会被世人理解为软弱,或者至少是不够强大。
但轲这一刻感受到了爱人的某种?平视般的接纳?,被看见、被理解,原来是这样叫人觉得滚烫的一种感受。
轲也笑着回了瓷瓷一个轻浅的吻,把她抱回怀里,说起陛下已经定下了婚期的事情。
“三个月之后,你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轲轻轻抚动瓷瓷的肩膀,“你有任何在婚礼中想实现的吗?告诉我,我一定努力做到。”